第234章 跨国电话
第234章 跨国电话“赚多少不是目的,主要是帮助国內的工厂处理库存积压,避免劳工失业率上升,总体是为国家办事,我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简单来说,就是国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书平的解释相当官方,甚至把国家拿来当挡箭牌,听得马德胜只感觉脖子凉的,就在刚刚他还起了些列意,试图李代桃僵,干了这一票就去美西方申请政治避难。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根据这位林老板的说法,他此举並非是为谋私,而是为了国家。
马德胜並非半点不信,毕竟中苏关係虽说交恶,但毕竟曾是同一阵营的同志,明面上因为与美西方结交,或许不会做些什么,但私底下相互帮衬看点,也算是理所当然。
“我就说嘛,什么暖水壶换飞机,全都瞎扯淡,原来是上面在下大棋!”
马德胜质朴的相信了,然后便拱拱手,戴上自己的皮帽子,踩著皮靴走进列车车厢。
隨著火车鸣鸣声响起,一百节火车皮向著布市方向前进。
林书平和马站长站在月台前目送火车皮远去,然后马站长就突然问道:“这都响午了,林总想吃点什么?我请客,咱们下馆子,一定把林总招待满意。”
兴许是得了两条华子的原因,马站长此刻显得非常热情。
但林书平却是笑了笑,说道:“马站长,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咱们站点休息一下—”
,“也行,那我去给您搞点吃的。”
马站长说完便准备离开,结果却被林书平拦住:“马站长,不如您陪我在这里聊会天怎么样?黑河距离布市不过一两公里,最多一个小时,您那位兄长就会返程,届时咱们再一起去下馆子。”
“这—”马站长看了一眼林书平,脸上微微有些犹豫。
林书平眯起眼睛,笑了笑:“马站长不愿意也没事,那我跟张司长去个电话,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张司长说他在黑河当地有位战友在公安局工作,我刚好对黑河本地熟悉,让公安过来陪我聊会天也行。”
“这这没必要吧,林总既然无聊,那我陪著您也行。”
马站长听到张司长的名字,又听到公安二字,眼皮子直跳,立即呵呵笑道:“我在黑河也是本地通,您想了解哪些事儿,跟我劳就行,不过外面天冷,咱们去我休息室聊。”
林书平闻言,也是点头答应。
两人就这么说笑著走向调车组休息室,期间马站长也是拿出对讲机,跟站点的调车组人员沟通了几句:“一百个火车皮的货运已经发走了——”
“跟苏联那边交接的时候一定要检查好所有事项,半点马虎不得,记住一定要做好防溜措施,对妥货位!”
“切记岔道位置、线路状態、车门锁闭情况,都要徒步检查,確保空车返回”
马站长交代完后,就坐下来升起火炉子,一边烤手,一边笑著说道:“別看我们站点不大,但日常工作都是一丝不苟,尤其最近上头特別交代要严防走私,確保咱们这一百个火车皮的轻工业品拉过去后,是空厢返回——”
他说著,忽然压低声音道:“这两年在边境走私的人越来越多了,上半年就有很多豫北人来黑河走私,经常被边防同志抓到,冬天还好点,尤其是夏天,只要在黑河口岸蹲守,一准就能看到对岸的河里有人在游泳,可你以为他们真的在游泳?错了,他们在走私,他们通过黑河港,直接就能游到对岸布市区,而后把一些苏联的相机、收音机什么的都通过防水油纸包起来,再游回黑暗港,运到境內来大卖特卖.—””
林书平听到这里,想起了半年前,在京城回深城的火车车厢里,他遇到的那两位豫北农民,也就是老刘与老韩。
也正是遇到了那两位,他才想起了牟其中“罐头换飞机”这件事,这才有了后来的一切布局。
现在想来,老刘和老韩当初显然就是在黑河这边搞走私、做倒爷的。
“这两年苏联不好过啊,尤其最近半年来,他们那边缺衣少粮的,上层优哉游哉,却根本不管底层死活,也不怪底层人民变卖国营工厂的东西过日子了。”
马站长低声道:“就林总您拉的那些罐头,只需要一箱,也就二十个罐头,就能换回来一辆苏联產的全新摩托车!”
“如果是带回来相机、录像机的话,我还能理解,毕竟体积小,可这摩托车怎么带回来?”
林书平若有所思的问道。
马站长在火炉前搓了搓手,反问道:“林总您真不懂啊?”
林书平笑道:“我是听说过一些,但具体不了解。”
马站长嘿嘿一笑,把声音压的更低了:“林总,不瞒您说,这也就是您,换了別人,打死我都不会说出来—別说是摩托车,就是三个座的傍子摩托车,只要有人出价,那都能搞来.
“就咱们黑河各个派出所,其实都標配有苏联產的傍子摩托车,您猜这些傍子车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
林书平好奇道:“难不成都是从苏联进口的?也不对啊,通关口岸之前不是关了吗?”
“是关了,但也能打开啊,只要老毛子人不进来,其他事情,上面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马站长道:“所以那些傍子摩托车,都是通过铁路走私进来的,这些倒爷能量大,直接给黑河各个派出所的同志们鸟枪换炮,升级汉代,现在都看很少看到公安骑自行车了,他们出门都骑摩托!”
林书平笑容渐渐消失。
他有点笑不出来了,事情好像跟他想像的差不多,如果自己真出事儿了,报警有用吗?还真保不准。
正在这时,调车组休息室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马站长起身去接听,但似乎碍於林书平在场,马站长不仅捂著话筒,而且声音压得很低,並且直接就背过身去,完全不给林书平打量的机会。
林书平装作不在意,拿起旁边的报纸看起来,但实际上注意力却集中在了马站长那边。
他只听到“溜鉤”、“掛头”、“撤溜”、“试风”等列车调度专业术语,其余的就听不真切了。
可如果单单只是交流火车调度,有必要跟防贼似的防著自己吗?
林书平心底微微一沉。
也正在这个时候,恰好林书平包里的大哥大也响了起来。
林书平拿起大哥大,走出休息室去接听。
电话刚接通,就听到父亲林宝国的声音传来:“书平,你在哪?”
“爸?”
林书平讶然道:“我在东北—”
“原来是真的!”
林宝国有些意外,声音也不自觉的抬高。
但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沉声说道:“书平,我长话短说,你淑芬姐正在赶来的路上,她在《鹅城日报》工作,刚刚打电话来,说是省里的《广州日报》以及《扬子晚报》记者来到鹅城,正在向有关系统调查咱们家,但主要调查方向是你,说你在东北干了件大事,你妈担心你,让我给你来个电话问问——.”
“调查?”林书平眉。
“你淑芬姐是这么说的,但她觉得应该不是坏事,让我们不用太担心—”
林书平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平静的心渐渐有了波动。
但这波动却是越来越大,直到林书平终於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我丟!”
亏你们他妈的还是官方大报,竟瞒著当事人去搞寻访调查,不经过我的同意,把我做的事情发到报纸上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偷摸跑到我家里去了,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此时,似乎察觉到林书平情绪波动,林宝国开口问道:“不用著急,书平,你是好孩子,我和你妈都永远相信你,但你应该跟我说实话一一有没有对不起党和国家,有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没有!”林书平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就好。”
林宝国笑道:“等你工作忙完,抽个时间回来一趟,马上入冬了,你妈给你织了几套围脖和毛衣,別忘了回来穿。”
掛断电话后,林书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些媒体记者实在太欺负人了。
此时他回过头,发现休息室內,马站长已经打完电话,此刻正在泡茶。
於是他便拿起大哥大,拨通了张司长的號码。
他原本是想直接去拨通胡国强的电话,毕竟胡国强是社会发展司司长,主管方向就有文体和民政方面,也是负责自己这桩生意的官方主要负责人。
但他其实与胡司长的联繫不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先跟张和生先通通气比较好张和生接到电话后,安静的听完了林书平的敘述,有些意外的问道:“你不想出名?”
“不想。”
林书平直言道:“这个名气,谁想要谁要,反正我是不想要。”
“你倒是清醒的很,志杰跟你一比,可差得远了。”
“志杰哥也是做大事的人。”
张和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协调就行,还有什么事吗?”
林书平闻言,回过头看了马站长一眼,见对方仍旧保持著刚才的姿势在泡茶,他便提高声音,说道:“张叔,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在黑河火车站,正在跟马站长在聊天,这趟生意结束后,晚上就能回京了,回京后我再联繫您。”
张和生听出了些异样,稍微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好,一切要小心。”
掛断电话,林书平掂了掂手中的大哥大,然后返回休息室,向泡茶的马站长说道:“马站长,时间也差不多了,德胜大哥也该回来了。”
“是该回来了。”
马站长似乎如梦方醒,把手里的茶壶放在一旁,看了看时间,从列车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如果列车货物检查顺利,这个时候,一百节列车也该回来了。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林书平说道。
他跟苏联民航局的副局长雷诺有联繫方式,但因为是跨国电话,所以林书平要通过拨打长途台,经过繁琐的人工转接才能与对方联繫到,並且全程都在长途台的监听之中。
期间要转接许多次,通话费用也相当昂贵,如果是国內拨打国外还好,是人民幣话费结算,但如果是国外拨打国內,一律都是按照美元结算的。
所以如无要紧事,长途通信一般也都是以发电报为主。
马站长看了看墙壁掛钟时间,刚想说什么,休息室的电话就又开始响起。
他走过去接听,结果刚接听完,马站长脸色的一下就惨白了。
“你说啥?德胜被人抢了?还被人捅了?”
“在什么地方?”
“他现在在哪?镇医院?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林书平原本还坐在椅子上,此刻闻言,顿时增的一下站起身来。
马站长掛断电话后,立即拿起自己的外套和帽子,一边穿戴一边著急忙慌的对林书平道:“林总,德胜被人捅了,现在往医院送呢,我得去医院——””
“怎么回事?德胜大哥不是去布市送货了?”
“哎呀,已经回来了!列车就在海关口岸,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海关扣了,不行,林总,我现在得去医院看看——唉,这闹的都是什么事啊!”
隨著马站长著急忙慌的离开,林书平也冷静不下来了。
但他现在首先要確保的还是自己的生意。
毕竟是价值三千万的轻工业品,不过有国家计委力保,他也不相信会有人在这方面动手。
但为了让自己安心,就算是跨国长途电话,林书平也必须要打了。
於是他拿起通讯簿,迅速拨打长途台,“长途台吗?我要掛个国际长途,电话號码是.”
林书平把雷诺的电话號码说完后,却被接线员告知要说明对方的详细身份信息,林书平无奈说道:“苏联莫斯科,苏联民航局副局长米库拉什·阿鲁阿巴雷纳—””
似乎是第一次接收到这个请求,接线员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反覆询问两三遍,才堪堪把这些讯息给记下来,“你稍等一会儿,我要匯报给上级领导,但不要掛电话——”
然后林书平便进入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半个左右,打往莫斯科的电话才堪堪被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