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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以身为替,荡涤一清

    第700章 以身为替,荡涤一清
    身高数尺的白骨神魔从地面弹起,还未来得及落地就已在半空中散了架,那看似坚实的躯体裂开为无数碎片,仅剩头颅与一条手臂还算完整。
    “呸!”
    失去了握持的褚英重重地跌在地上,啃了一嘴的土,但这位女直大汗確係身强体健,寻常人挨了这么一下,怎么著也要缓上一缓,唯有他二话不说,將嘴边的土一抹就站了起来。
    见陈阳就站在不远处,褚英暴喝一声,浑然不顾先前查卡在对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模样,大步奔袭向前,挥起砂锅大的拳头,就朝陈阳面门轰去。
    过程中,他黑的上身筋肉鼓胀,茂密的体毛先是暴涨、又仿若钢针一般竖起,外貌变得宛若一头人立而起的熊,夹带看呼呼风声的一拳更显气势惊人。
    陈阳不闪不避,双手环於胸前,冷眼面对这攻势,只眼皮稍稍往上一抬。
    “!?”
    三寸,於距离陈阳面门不到三寸时,褚英巨熊一般的身姿猛然僵住。
    呼啸而过的拳风,令得陈阳领口一阵轻颤,隱约可见得锁骨。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无论褚英牙咧嘴再怎么用力,即便將一身筋骨挣得咔咔作响,亦不能再有任何动弹。
    “..—怪不得看上去疯疯癲癲的,在这大冷天还赤著上身。”陈阳望见对方一对猩红的招子,心有所感,缓缓道:“原来是饮下了妖物的精血,这才燥热难耐——用这法子催发体魄,不怕油尽灯枯么?”
    说著,陈阳身后搬山神手向上竖立,掌心正对眾人,但见其上印刻著一道闪闪发光的金色符篆,云文龙篆、笔走龙蛇。
    而褚英及远处的查卡和尚,胸前也都出现了与符篆相同的印记。
    “借著刚刚一掌的余力,將符印种到我们二人的身上—道长果然好手段。”
    相较於有著健壮体格的褚英,查卡更早就失去了行动之能,手脚俱被胸前的镇魔符所禁劾,再不得动弹。
    “家师说阁下乃是汉土近年来最为出色的人物,如今看来果非虚言。”查卡歇了口气,露出坚决之色:“我並非你的对手,但大汗关乎本教接下来数百年的大计,他的安危至关重要,绝容不得外人插手。”
    “哦?你又能奈我何?”
    说著,陈阳抬起右手,並指为剑,便要一下点碎褚英的生机,令其粉身碎骨。
    在这般近的距离,纵使是神仙,本也难救此刻褚英的性命,可也正是在这时,褚英额头处灵光一闪,有一雍仲符號旋转著缓缓出现,眨眼间便碎开了符法留下的锁。
    那未能轰出的一拳再度出手,陈阳唯有变招,將原本点向胸膛的一指改向对方拳锋。
    指尖处灵光一闪,隱有惊雷轰鸣,而褚英整条臂膀则於瞬间爆碎,血肉与骨骼的残渣如活虫一般四散飞出。
    虽牺牲了一条手臂,褚英的身体也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拔地而起,朝看后方飞掠,越过营地围墙,不一会儿竟失去了踪跡。
    “”—”陈阳眉头拧作一团,略有色,“他的身上果然留有后手,可你救得一时又能如何?”
    “一时便也够了——”查卡艰难地抬起双手,合十於胸前,作寧静祥和状:“我今日豁出这条性命,也为大汗拖延些许时间。”
    话音刚落,查卡脚下,那本已不再动弹的白骨神魔颤抖著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捞起查卡,径直送往嘴边,上下两排牙齿一交错,便咬下了半具身躯。
    血雨如瀑,將黑色僧衣染红,一对瘦弱的双脚无力垂下,再不动弹。
    白骨神魔得了查卡的血肉,犹如注入了新的生命一般,单手撑著地面缓缓立起,有血色自其口中向外瀰漫,將每一寸骨骼浸透,並將原本散落的碎茬也一併吸附回来,牢牢凝结在了一起。
    几息的功夫,浑身化为血色的白骨神魔就已变得比原先还巨大,自背后又生出两对手臂,总共六条臂膀不断变幻著姿势,继而仰天长啸,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至此,这副疯狂模样,才真正当得神魔二字。
    当其巨大的身躯於营地之中立起时,纵使是再英勇的女直士卒,在见到那血色的白骨巨人后,也难免头皮发麻,於惊慌中四处逃窜。
    “”..—你们两个赶紧循著那女直人追上去,不要让他跑了。”
    陈阳望著血色白骨神魔,隱隱感到对方的气势已与先前不同。
    查卡以自身为献祭,將魂灵与血肉都供奉给了此妖魔,拼著形神俱灭为代价,只为换取一时的力量,纵使是他也难免觉得棘手。
    於是,陈阳便头也不回地对李猴儿父女道:“至於这东西便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可速去!”
    李猴儿父女两个同样头皮发麻,见状立刻应承下来,也不贫嘴,一左一右便从身边窜出,循著褚英消失的方向追赶。
    “哪里走!”
    血色白骨神魔的口中,正发出类似查干和尚的音调,只是放大了无数倍,轰鸣如雷。
    但见其六条臂膀一齐舞动,迅捷如电地朝那一老一小两只“飞燕”捞去。
    李猴儿与柳三娘虽自傲於身法,但在神魔压倒性的气势下,也不得不稍作退让,正要往一旁躲闪,却听陈阳在后边叫道:“.-不要躲!直衝过去,我来为你二人助阵!”
    怎么办?
    形势紧迫,容不得许多思考,父女两个咬牙互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坚决之意,默契之下,原本稍有迟疑的身姿再度向前猛衝,且比之前更快三分!
    於电光火石之间,他们最终决定將性命託付於陈阳。
    而那血色巨掌也於同时落下,直如铺天盖地,將二人前路封死。
    此刻再变向也来不及,二人的决绝身影一时倒像是奔往死地。
    恰在此刻,两道后发而先至的雷光募然间从二者身边擦过,隱约呈现出长矛之形,於精准击中神魔掌心后轰然爆响,炸出两个恰好可供李猴儿父女穿身而过的孔洞。
    二人脚步不停,各自轻盈地自那掌心空洞处钻过,几个起落便翻过了围墙,衝进冰天雪地之中。
    血色白骨神魔怒吼一声,转身正欲追赶,后方却有一条巨臂伸展过来,拎住其后脖颈,將其活生生又扯了回去。
    六条手臂一齐挣扎,白骨神魔勉强转过身来,只见面前是个高近十丈的巨大身躯,两条雄壮臂膀有青龙白虎盘踞,披头散髮下的面孔模糊不清,唯有一对金色重瞳亮如星辰,耳垂处各有一条赤蛇穿过。
    “搬山法相,操蛇之神———”
    白骨神魔认出陈阳神通,怒吼一声,正欲六臂齐出將对方扑倒,却被搬山神人反向一把损在身后,隨即大脚狠狠践踏上去,还未说出的后半句话因此而咽在腹中。
    法相对法相,神魔对神魔,此刻二者之间並无任何克制关係,唯有最直接的以力相搏,豁出一条命只换来了片刻的白骨神魔,很快便绝望地发现,即便如此也只能稍作抵抗,不要说將对手压倒,便是胜个一招半式也是妄想。
    那搬山神人张开右手,从半空中接引一道雷光,於掌中化为一柄长剑,一挑一劈,就將白骨神魔六条手臂齐根斩断。
    接著,又从那白骨神魔的口中捅將进去,顺势一拧,便令那一颗坚硬颅骨片片碎裂,徒留一具无头无臂、光禿禿的身躯。
    “..能阻我片刻,你倒也確实做到了。”
    金色重瞳冷漠无情,搬山神人將剑拔出,以左手指尖在剑身上绘出一道符篆,便要绝灭这白骨神魔最后一点生机,令其再不得诈尸。
    查干再做不出任何挣扎,无头身躯里传来最后一句微弱声响:“..至少,大汗已逃出了生天”
    话音未落,神剑已毫不留情地落下,在与骨身接触的瞬间,那一道符便顺势转移到了白骨神魔身上,將其內一切变化彻底锁死、镇压,直至於剑尖下粉碎。
    稍等了片刻,確认对方再不会有任何诈尸的可能后,陈阳这才散去了法相。
    还未喘息片刻,李猴儿父女已从外赶来,手中提看一颗鲜血淋漓、鬚髮皆张的粗獷首级,献宝似地摆在陈阳面前。
    “陈掌门,我与爹爹一连追出去近十余里,便发现了他的血跡—这虏贼还想躲在雪地里头,却被我发现,一刀结果了割下首级。”柳三娘兴致勃勃地道:“也算是幸不辱命。”
    “辛苦二位。”
    陈阳点点头,正欲勉励两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方才查干只是说要掩护“大汗”,可没说一定就是眼前这一个熟识另一个世界歷史的陈阳,忽然如触电般地转过头去,但见地上那“四贝勒”死去的尸身已经不见,原地空留下乾涸血跡。
    “原来他说的是黄台吉”
    面上本就没有多少的喜色因此消散,眉头皱得更深,陈阳嘆了一声,意兴阑珊道:“.——·可恶,到头来还是被摆了一道。”
    李猴儿父女有些摸不著头脑,但见陈阳一副气闷模样,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们望著周围的营盘,还有那些被方才斗法嚇软了腿脚的女直人士卒,相互耳语商討了一番后,李猴儿从怀里取出支炮,將引信一拉,衝著天空放响一一这正是约定的信號,特木尔那边一旦见到烟,便知陈阳等人已经得手,大军便会立即赶到,掩杀那些失去头目而陷入混乱的女直人。
    零星间,偶尔还有几只肃慎箭射来,却都被李猴儿与柳三娘轻易挡下。
    如今女直人的士气已经崩溃,再也组织不起像样围攻,不出所料,片刻之后,察哈尔人的骑兵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的尽头,他们披星戴月而来,骑著奔腾的骏马就闯入了女直人的简易营寨。
    张玉琪这些天训练出来的六甲神兵,此刻已经提前灌下了符水,正奋力衝杀在最前。
    有了此法的加持,即便是女直人那號称专射面门的大弓重矢、也难以击破这护体妙术,战场形势於几息间已朝一边倾倒。
    不过,饶是如此,也仍有人死於作为流矢的肃慎箭之下,且明明已经拥有了莫大的优势,特木尔手下伤亡最终也达到了两成,才將对手大部格杀,只叫一股近千人的小部队逃了出去;而且,自身伤亡的人里,还有不少是队正、百户类的低层军官。
    若没有六甲神兵为先锋,或许这个数字还要大些,倒是也从侧面体现出了女直人战力的强悍,且尤擅临阵击杀对手的基层指挥者。
    一夜过去,陈阳静立在雪地里,脸上並无半点得胜的喜悦。
    “没意思,真没意思。”张玉琪也从一旁摇头晃脑地走了过来,露出可惜神色,往陈阳身旁一站,“做了这许多准备,结果还是被咬下一口肉来,唉——”
    特木尔一身铁甲,在旁小心侍立,面色显得有些尷尬,身上血跡未乾。
    “好叫二位知道,这其实已是本部近年少有的大捷—这些女直人確係凶悍无比,骑射本领並不亚於我辈,且极善苦战。”
    “当年,金人能够崛起於白山黑水之间,仅仅几年便接连灭亡辽、宋,可见不是没有原因的。”陈阳淡淡地道:“我见过南北两地许多军士,其中有不少精锐,唯有其中最优秀者方能与彼辈相抗。”
    “不过,金人虽强,却也没有兴盛多久,便被天骄汗所灭—这些人一旦离了白山黑水,战力很快便与常人无异。”特木尔道:“而其唯一可虑的,就是肃慎重箭——今日我的下属也多是被此杀伤,若没有玉琪真人先前指点的道术,恐怕还要有更多人殞命。”
    “-你不是说,先人的陵墓里有对付女直人的办法么?”张玉琪回道:“这次是有我们两个帮忙,下次可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了·.也是对方先不守规矩,凭藉法术干涉天象,下了这么一场雪,才给了我们藉口出手。日后若没有这回事,你们更多还是要靠自己。”
    “真人说得是。”特木尔连连点头,眼神坚毅道:“俺必不会令先祖蒙羞於地下—
    如今女直人已经退走,大雪也停了,等稍稍休整后,我们这就去寻那碧山银槎记录的地方,取出先祖遗藏,尽夺失地,將他们打回白山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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