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白骨地狱，翻手为云

    第699章 白骨地狱，翻手为云
    没见乾瘦的黑衣老僧有任何动作，陈阳却忽然眉头一跳，心中有警兆浮现。
    见已来不及解释，他腾空而起，双脚先將身旁李猴儿父女远远踢开，接著往后一仰，顺势连翻几下拉开距离。
    说时迟那时快，陈阳身形才刚离开原地，脚下地面瞬间炸裂，无数道岩刺从中破土而出，茂密如林、锋锐如刀，眨眼间已塞满几人先前躲藏的角落，將上方的一切贯穿、扎得粉碎。
    但凡陈阳再晚上片刻，或许便有人要被扎成蜂窝，成为掛在上头的新鲜血肉。
    “嘶——
    李猴儿摸了摸后脑勺，倒吸一口凉气后从地上站起，牙咧嘴。
    毕竟陈阳那脚虽是为了救人，但也实在不轻，令得他胸前留下了一个老大的鞋印，边拍灰尘边道：“这老和尚用的甚么妖法怎么不显山不露水的，忽然就弄出这么大阵仗？”
    另一处，柳三娘也站起了身，从怀中摸出对解腕尖刀握在手中，丹凤眼警惕地扫视著四周。
    方才这么一轮动静下来，潜影符已然失效，所有人都显出了身形，自然便被闻讯赶来的女直人给围得水泄不通。
    至少已有数十张弓瞄准了陈阳等人，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乱箭齐发，將他们给射成刺蝟。
    为今之计，刺杀已似乎不大可行？
    或许，是时候该想想如何脱身了。
    “就是你们几个，杀了我那倒霉的四弟？”
    褚英狞笑著上前，扫视了陈阳等人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柳三娘凝脂般滑溜而紧致的面容上。
    “”.—还有个挺好看的汉女，不错，合我的胃口—传令下去，不要放箭，抓活的！
    除了那汉女外，我还要將另外二人的心肝活出来，祭奠四贝勒。”
    褚英志得意满地站在那里，自顾自发號施令，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似乎已吃定了陷入重围的三人。
    但阴差阳错，他这样子倒减轻了陈阳等人的压力，於是陈阳也懒得多言，只將注意大半放在了面前的老僧上。
    围在周边的无论是数百还是上千、哪怕是几万人，对於陈阳而言，都与土鸡瓦狗无异。
    他虽不能一口气將其屠杀个乾净，但仅凭这些人，想要留下他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包括那体魄似乎有些特殊的褚英也同样如此，认真起来，陈阳捏死对方，绝不会比捏死一只臭虫更难。
    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所能够造成的阻碍，都不及眼前这乾瘦老僧的一半，至於这老僧本身嘛—·
    乱糟糟的脚步声已然响起，成群结队的兵士开始上前捉拿陈阳等人，明晃晃的刀枪反射著月光，显得越发清冷，雪亮的刀刃映照出一张张狞面庞。
    然而，即便是女直人中最为精锐的巴牙刺，就连靠近此时的陈阳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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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顶盔惯甲、手持利器，可每每向前还没走几步，便被陈阳自然散发出的强悍气势所震镊，在眨眼间已然分寸大乱，继而整个人都木头般僵在当场，手脚麻木、完全不听使唤。
    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根本没有与之为敌的勇气。
    “想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阳终於开口。
    无视了周边动弹不得的女直士兵，他只望著黑衣老僧，慢条斯理地道：
    “.—你便是大雪山摩尼寺的查干和尚？”
    “不错。”
    老僧点了点头，笑著双掌合十，行了十分標准的一礼。
    “老僧正是查干—有这等神通，想必阁下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搬山道人了？”
    “在下確是搬山派陈阳，至於大名鼎鼎恐怕还算不上。”
    陈阳並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
    “大师本是方外之人，何苦掺和到女直人的事里，为其狼子野心而奔走？”
    “阁下不也一样么？”
    查干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身为汉人，又为何要掺和这草原上的事，也不怕耽误了修行？”
    陈阳闻言一笑，既然双方谁也说不过谁，且各有目的，绝不会被对手轻易说服，那么再说下去也是徒费口舌，不如手底下见个真章。
    到时候，谁站到最后，谁活得最久，谁自然就是更有道理的那个。
    先出手的是对方，陈阳如今回敬一招，自也算不上是偷袭。
    在陈阳掌握眾多的雷法之中，他目前最常用、用起来也最顺手的，便是自海外三岛回来后习得的神雷铸形真诀，此法於他而言，正如量身定做，可最大程度体现出优势。
    缓缓將右掌抬至面前，陈阳劈手一抖，便有雷光乍现，隨后更被其以强悍法力凝结为一体，化作一道三尺长剑。
    看似信手拈来的一招，却令那查乾麵色大变，他不等陈阳出手，就已在迅速后退，同时又抽出空来以双掌朝面前一挥。
    几名动弹不得的女直步甲，就这么忽然被某种力量隔空摄取到查乾麵前，宛若盾墙般层叠在一起。
    查干在完成这一切的同时，陈阳也已出手。
    凝聚成形的雷光剑破空飞来，毫无疑问地贯穿了数尺厚的人墙，內中充沛的劲力更使得那几具身躯炸裂开来。
    血、骨、肉如烟般爆开，混合著肉沫的血液更飞溅到周边的帐篷、地面以及人的脸上。
    “.....”
    褚英毫不在乎地抬手抹去了脸上鲜血，神色略带一丝惊奇地看著陈阳与查干过招，似乎没想到眼前道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看足以与“国师”过招的深厚实力。
    连带著也不再指挥其他兵丁，只专心致志地注意著场中形势。
    柳三娘见此情景，並没有只在原地等待，而是趁著周边士卒受陈阳震不得动弹，而褚英注意力又被二人斗法吸引的同时，悍然出手。
    两把解腕尖刀仿若飞燕那灵巧的双翼，以轻盈而优雅的姿態联袂而来，使得却是一招“比翼双飞”。
    这招式的名字听上去固然温柔缠绵，实质却是一等一的杀招，双刀於不断的交错变换间，几乎封死了对手一切闪躲余地。
    至於目標，自然便是褚英的那颗大好首级。
    “滚开，莫来碍事。”
    面对犀利的双刀攻势，褚英只是將一条铁铸般的臂膀举起，紧握成拳后奋力一挥，鏗鏘作响间，已从正面攻破了柳三娘刀势，更一拳將后者打得倒飞出去。
    这健壮魁梧的体魄，仿佛真有著铜皮铁骨一般，可谓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也难怪在老奴眾子之中，以此人实力最强，性格也最为凶悍，於女直部落的崛起中立下无数战功，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仿佛奖章。
    “乖女，你没事吧！？”
    李猴儿见女儿被褚英一拳击飞，先是惊讶地瞪大双眼，然后便忍不住擦起了眼睛，似乎难以相信面前这一幕的发生。
    柳三娘一身功夫，早已不在他年轻时候之下，可对上那女直人的大汗竟连一招都接不下，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幸好有个毡帐作为缓衝垫在下头，才没令柳三娘受更多的伤，她从一堆杂乱的事物中艰难站起，面色铁青地摇了摇头：“..—不碍事，爹，这个女直人的大汗有些奇怪，似乎懂得甚么横炼之法，我们要先找到他罩门所在—”
    就这样，场上形势一分为二，由陈阳与李猴儿父女各自面对查干和尚及褚英。
    另一边攻击受挫，陈阳这边进展得也不算顺利，层层叠叠的步甲尸身的確没能缓解多少神雷铸形真诀的威能，可对方的目的本也不在此。
    经由人墙稍稍阻隔过后，雷光剑去势只稍稍有些减弱一一相较於雷矛，这种形態下的神雷铸形真诀出手更快，威能却更小；但也就是这短暂的迟缓，令查干成功地爭取到时间。
    以这黑袍乾瘦老僧为中心，地面上忽然生长出无数白骨手臂，正无序地胡乱挥舞，其色泽苍白无光，仿佛是无数来自地狱中的恶鬼，正朝人间伸出双手。
    雷光剑在距离查干不到数尺时，被其中一条白骨手臂自下方擒住了尾端，虽仍旧坚决地带著那条臂膀向前，却难免失了些锐气，速度放缓下来。
    隨著查干双手结出法印，有更多的白骨手臂破土而出，衝著雷光剑一阵没头没脑地胡乱拍打，势大力沉，终於將其生生扑灭。
    “十万白龙至尊法，不可思议大藏经”展现了神通法力后，查干衝著陈阳露出傲然神情，念了句颂子后，道：“本教有十二净土，亦有与之对应的十二地狱，如今阁下所见的，便是“百骨地狱』。生前若不早日放下执念，死后纵使只剩白骨，也仍旧抓握不停。”
    “你们雪山一脉本是土生土长的教派，如今將教法改称佛法，並称祖师为佛，可谓样样都学佛教，却样样都学得不精。”陈阳看看那无数条伸展扭曲的白骨手臂，双手接连挥舞，身边又凝聚了三道雷光剑，再度飞射而出，“一柄剑你接得住，三柄又如何？”
    查干方方没有想到，陈阳竟然还留有如此余地，匆忙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將脖子上戴著的佛珠扯散，朝著那些女直士兵的残髓尸骸上空一拋。
    但见一十八颗黑色佛珠从空中降下，於血水洗刷中露出其本来面貌一一原来是一十八颗以秘术缩小至核桃大的人头骨，佛珠牵引看一地的残碎血肉与骨骸，令其重新凝聚在一起，化作由十八具尸骨拼凑而成的白骨神魔，双手环抱著查干，將其护在身下。
    转瞬间，三道雷光一闪而过，在那白骨神魔的后背处炸响，当即令那森白骨骸变得漆黑一片，充沛力量更將才凝聚起来的身躯几乎打散，只剩下些许黏连。
    “装神弄鬼，编排甚么地狱人间的戏码，实际却不过如此。”
    望著那残破的神魔身躯，一直站在原地的陈阳终於踏步向前。
    “你的架子到此为止，受死吧。”
    修为精进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法宝等一切寄託灵光的外物，纵使有著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终究还是用於辅助，关键时刻总不如本尊顺手。也难怪，修为高至一定境界后，便会逐渐弃用外物，进而专注於自身。
    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返璞归真，像那齐仙盟主便曾是如此境界，只是在面对掌控了天宫大阵的陈阳面前，终究难免落败。
    取巧归取巧，方向总归没错，而陈阳自堪破了胎中之谜后，经歷了许多，如今也终於踏出了这一步。
    每前行一步，身上威势便更重一分，气机之盛，更攀登上了新的高峰。
    对於在周边想要逃走、双脚却不听使唤的女直人看来，面前那汉人外貌虽然远不及白骨神魔恐怖，可散发出来的威压却又何止是那神魔数倍？
    —这还是人吗？
    查干竭尽全力，自问也只能接下陈阳两招。
    不过，比之更年轻一辈的多吉，他的表现到底还是更好一些。
    虽不明白这年纪轻轻的汉人究竟哪来的高深法力，但事已至此，查干也知道自己恐怕不是陈阳对手一一有这等修为，干嘛还鬼鬼票票地潜伏渗透，耍这鸡鸣狗盗的伎俩？便是直接从大营门口杀將进来，又有谁能阻拦得了你？
    当机立断，自知不敌的查干操控著白骨神魔，反手一把將正与李猴儿父女俩激斗的褚英捞在手中，隨即转身便逃。
    不错，这位国师大人，在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后，十分果断地选择了走为上计，自身躲进了白骨神魔的怀中，隨即便要带著褚英遁入地下。至於周边的其他人，竟是完全不管。
    白骨地狱乃是查干心中內景的显现，而媒介正是其脚下地面，所以先前才得以用岩刺无声无息地偷袭陈阳一行。
    如今他將自身隱匿於地下，使用的也是类似手法。
    大雪山一脉法门眾多，核心却不过是“真幻一体，法我如一”八字。
    白骨神魔体量不小，遁地的速度却一点不慢，眨眼间，拼凑起来的脊骨如鱼鰭般高高隆起，而头与四肢均已没入地下。
    “啊—....
    陈阳回过神来，也不多言，手结法印，於体外凝聚出搬山神手，半空中一掌落下，仿若山岳倾倒，伴隨著绝强衝击四散蔓延遁法已施展了一半的查干，受这一击，重又被活生生地震出了地面。
    “.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