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冬春的日子

    第382章 冬春的日子
    青影厂最早叫电影学院实验电影製片厂，79年北电復学后改名电影学院青年电影製片厂，今年又正式更名京城青年电影製片厂，成为电影学院全额投资的校办企业。
    新的青影厂除了依旧作为电影学院的创作基地，承担学院师生影片作业製作，毕业联合作业生產之外，又加了一条“参与国家重大题材影视作品创作”。
    千万別小看增加的这一条，不但逼格上去了，更重要的是这意味著青影厂不但故事片的指標增加了，相应的拨款补贴也大幅增加。
    这才是最实惠的。
    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导演系主任郑老师同时兼任了新的青影厂的厂长。
    由於《霸王別姬》是合拍片，当初青影厂、汤城影业、梦工厂和兴隆电影四方共同成立一个项目组。
    项目组的办公地点一开始设在北影厂，如今电影杀青了，还占著人家的房子不合適，於是搬回了青影厂。
    这个项目组除了完成电影的创作之外，未来还承担著利益分配的任务。原则上只要电影还在產生收益，项目组就一直存在著。
    说白了，就是类似后世的电影项目工作室。
    《霸王別姬》杀青后，赵坤將胶片第一时间送进北影厂的洗印车间进行冲印，接下来就是后期製作。
    这次的配乐他依旧找了赵季平，另外还有配唱和配音。
    关於配音这件事，赵坤一早就和张国荣聊过，他的口音问题是没办法的事情，必须要配音。
    但配音的结果是张国荣作为男主角將失去评奖的资格。
    原时空中人艺的演员杨立新给他配音，没有署名，选择成了幕后英雄，这件事直到张国荣去世后才爆出来。
    赵坤並不是要为杨立新鸣不平啥的，人家当年同意不署名必定有人家理由。他当著张国荣和陈太的面给了两个选择。
    要么同意配音署名，失去评奖资格：要么钱给到位，签保密协议，
    当然这只是骗骗观眾和老外，哄骗不了圈內人，这种事情將来迟早会爆出来。
    赵坤的理由很简单，作为导演他必须要保证电影的质量，一个京剧名角居然连京片子都说不地道，这显然是不合逻辑的。
    同时，他不背这个锅，让张国荣和陈太自己选择。
    陈太的意见倾向后者，毕竟《霸王別姬》已经报名参加今年的坎城电影节，尤其在张曼玉斩获第一个华人柏林影后之后，第一位华人坎城影帝显然非常有吸引力，同时还能助力张国荣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这样的诱惑，足以让她甘愿冒这个风险。至於圈中的议论，重要吗？
    圈內的潜规则就是看破不说破，就算將来这件事爆出来了，但到时影响力已经达到了，顶多就是一个小瑕疵而已。
    但张国荣本人却很犹豫，他有自己的骄傲，不想自己未来可能获得的荣誉沾上污点，但诱惑太大，同时又不能不考虑团队的意见。
    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定论。
    但站在赵坤的角度当然是希望他们能选择做一个诚实的人，毕竟到时候万一张国荣能拿到影帝，势必会削弱电影斩获金棕櫚的可能性。
    “哥，咖啡！”
    张燕端过来一杯热腾腾的黑咖啡。
    赵坤这几天习惯窝在青影厂的项目组。
    一来他没有教学任务，现在学校给他最大的任务就是把《霸王別姬》这部电影做好。《黑色通缉令》在海外大卖，不光让郑老师和沈院长震惊，更是眼红。你说当时要是做成合拍片的话，就算10%的分红好了，就能一解学校的燃眉之急了。
    你说沈院长临近退休，费尽心机让青影厂以校办企业的形式独立，无非就是为了多拿几个指標和相应的补贴，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当时如果学校態度积极一点，顶住压力，就跟现在的《霸王別姬》一样，相信赵坤也是愿意做成合拍片的。
    可现在—
    不是白白放走一个金娃娃嘛！
    尤其是郑老师，如今兼任青影厂厂长之后，更是屁股决定脑袋。特別希望《霸王別姬》也能像《黑色通缉令》一样，不仅能够给学校带来荣誉，还能出口创匯，为学校创造更多的经济效益。
    这二来嘛，他不想在导演系的那间大办公室待著。
    怎么说呢？
    一个毕业才两年，还是延毕的学生，如今柏林最佳导演，威尼斯金狮奖获得者，至於香港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导演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这等荣誉加身，更別提《黑色通缉令》在海外大卖，他赵坤的个人身家到了一个令当下国人不敢想像的数字。
    你让那些跟他坐一间办公室的老师们该怎么想？
    都说人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別人只有羡慕的份儿，没有了嫉妒和恨。可你偏偏又跟大家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而且那些人大都还是你的老师。
    也许表面上大家客客气气的，但敬而远之，亦或虚与委蛇。
    赵坤乾脆就別去找这个不自在了，好岁青影厂的小楼里，还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躲进小楼成一统！
    这会儿胶片在洗印，该吩咐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吩附下去了。
    如今赵大导演不再像当初那样，什么事儿都要亲歷亲为，手底下一帮听招呼的人。
    这也使得他有了不少空閒的时间，美其名日：思考！
    “燕子，北师大那专升本考试快了吧？”
    张燕当初上了北师大会计专业的夜大学，和北电的大专班一样，都属於成人教育范畴。比如今年北电导演系的大专班会招进来一个喜好抽菸、喝酒、烫头的名叫于谦的新生。
    《霸王別姬》剧组刚组建那会儿，小姑娘刚刚大专班毕业，因为没有工作经验，一时找不到啥好工作，赵坤就把她招到剧组当出纳。
    杀青后，又把她留在了项目组。
    目前项目组除了赵坤这个导演，就一个汤臣方面派过来的会计和张燕这个出纳，工作很清閒，
    而且过完年北师大那边又传来可以考专升本的消息，张燕现在一边上班，一边还正在复习。
    “七月份考试，安排在高考以后。”张燕道。
    以前张燕確实对赵坤起过心思，但眼瞅著赵坤不仅成了大导演，身边还有陈虹那样的漂亮的女朋友，她早就不抱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对赵坤就剩下感激了。
    因为赵坤给她开出的工资要远比市面上的高得多的多。
    “哦，那还不急。”
    赵坤点点头，本来没事想跟燕子嶗嶗嗑，刚想张口，却看见王晓帅撩开门帘走进来。
    “坤导！”
    “有事？”
    “没事，就是过来坐坐。”
    王晓帅笑呵呵地走进来，跟屋里的张燕打了招呼，走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隨手散了根烟给赵坤。
    “哟，咖啡不错！燕子，劳驾，给我也来一杯。”
    原先剧组的那台咖啡机搬到了项目组，现在大家都知道这种现磨的咖啡要比原先认知中冲泡的雀巢咖啡强多了，就连王睿每天中午都要过来蹭一杯。
    王晓帅先跟赵坤匯报了一下同步记录片的后期製作进度。
    所谓同步记录片就是记录拍摄的过程，就按每天一盘录像带的量来算，差不多拍了近200个小时的素材，后期剪辑的工作量还是相当大。
    閒扯了一通之后，赵坤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我就知道你这傢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唄。”
    王晓帅脸色略显尷尬，磨磨蹭蹭从包里拿出一沓稿纸来。
    “这是我之前在胡建厂里写了个剧本，改过好几稿了，想请你帮著把把关。”
    话虽这么说，但王晓帅的脑门上清清楚楚地写著两个字一一“要钱”。
    不过都知道赵坤是创作型导演，《黑色通缉令》获奖后，剧本甚至被文学系拿去当范文。
    赵坤拿过来瞅了一眼，果然见封面上写著“冬春的日子”。
    这个冬春二字，既有季节属性，又是男女主人公的名字，男的叫冬，女的叫春。
    讲的是一对青年画家，他俩自16岁起就一起上学，读大学，留校当老师。
    日子年復一年，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居住在酷似一座监狱的学校里，却没有一个象样的家，卖画成了他俩唯一的希望，做爱成了一种义务和乐趣。
    春为了从这乏味的牢笼中挣脱出去，联繫出国的事宜，加上前途渺茫，这些加深了冬对周遭的一切產生了深深的失望和疲倦。
    后来，春意外怀孕了，两人的关係隨之紧密起来。手术后，冬带春回东北老家，新的环境似乎短暂地令他俩的生活產生了一些希望。
    然后衝突文隨之而来，变本加厉。最后春提前回去，离开了囚禁她的画室出了国，冬依旧回到旧生活状態中间，直至疯了·
    赵坤对於王晓帅的这部处女作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上辈子他在北电上学时，这部片子作为教学片拉片无数。
    赵坤个人觉得这是王晓帅导演生涯中最出色的一部电影，正可谓“出道即巔峰”。
    《冬春的日子》从表面上看好像讲的是，一个追求艺术个性的青年艺术家在遭致艺术理想和爱情的双重失落之后而导致的精神分裂的悲剧。
    而且画面看上去很简陋，但就是这么一部看似像日记体的身边小说，却以一种冷峻奇崛、极端风格化的影像，刻画了一代人的精神隱喻。
    同时也反应出导演强烈、孤傲的自我意识。
    说白了就是，別看王晓帅这傢伙表面笑呵呵，但骨子里非常骄傲，坚持自我，甚至瞧不起其他的导演。
    赵坤当著王晓帅的面，仔仔细细將剧本读了一遍，剧本不长，也就两万多字三万字不到的样子，虽然某些地方和赵坤后世看到影片有点偏差，但也大差不差。
    “你这体量好像不够一部九十分钟的电影吧？”
    赵坤看完后拋出第一个问题。
    后世这部影片只有75分钟，比短片长，比长片又短，让人感觉特別尷尬和彆扭，从某种程度也影响了这部电影的艺术价值。
    本来赵坤以为可能是经费不够，这才不得不做成75分钟。
    结果这傢伙居然挠头道：“我想过，但———.，只有这些，好像加不进什么东西。””
    赵坤无语地瞅著他，真想说：“难道你连灌水都不会吗？”
    其实很简单，吵架的戏多增加两场，加深夫妻间的矛盾，然后就跟《穆稜河畔》一样，增加一些写意的空镜头，比如冬春的景色和空旷的街道啥的，来隱喻人物的內心世界。
    如此一来，一部90分钟的电影就妥妥地完成了。
    赵坤跟他这么一分析，这货顿时一亮：“坤导，还是你有办法！”
    说到底，还是经验不足。
    不过赵坤还是很期待这部电影。
    顺.·
    这么说吧，投资小，艺术成分高，最重要的是长线收益肯定不会亏。
    “那我回去再想想改改。”
    王晓帅正要拿起桌上的剧本时，却被赵坤伸手压住了剧本。
    正当王晓帅面露论异之时，就见赵坤笑眯眯道：“说吧，要多少钱？”
    “啊？”
    王晓帅先是一愣，继而整张脸如慢慢绽放的菊，一点一点生动起来。
    “坤哥，你说真的？没开玩笑？”
    “我很閒吗？”
    赵坤“不满”地臀了一眼，“不要就算了——”
    话音未落，王晓帅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抓著他的手道：“要要要！”
    “那说个数唄！”
    “呢—
    可能是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这货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琢磨了半天才小心翼翼伸出一个巴掌。
    赵坤歪著脑袋，故意露出为难之色：“五百万？这个数啊王晓帅刚坐下的屁股腾的一下跳起来，忙道：“不不不，是五十，只要五十万就够了！”
    五百万，开玩笑，他连想都不敢想。
    而且在原时空中，他王晓帅在2010年拍《日照重庆》之前，从未打过这么富余的仗。
    “好，没问题！什么时候开机？”
    赵坤刚刚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还记得自己在北电上学的时候，当时已经功成名就的这货作为知名校友来作报告时，还在大肆吹嘘当年只有五万块钱拍这部电影的光荣往事。
    五十万，已经算狮子大开口了。
    “马上，只要有钱马上就能开机，我跟楼燁他们都说好了。”
    （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