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怒火之战
第265章 怒火之战“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子—”
巴图呆坐在废墟之中,双眼充血,嘴唇乾裂,却发不出声音。
战斗已经结束。
红岩碎斧联军一一那支號称北境蛮族最精锐的重装部族兵团,如今只剩下焦土与断骨。
漫山遍野的血泥未乾,战旗在焰火中残卷,盔甲与断肢交错沉埋在黑焦的草坡上。
空气中满是烧焦毛皮与血肉的恶臭,狼骑的尸群杂乱堆叠,战斧卡在战士的后脑中,苍蝇围著尸山嗡鸣盘旋。
昨夜他们还有五倍於敌的兵力,占据地利,营地高筑,器械完备,骑兵在坡前列阵如钢铁洪流碎斧部族甚至將先祖战旗悬於营心,以此起誓“血战到底”。
更何况在那之前整整一个月里,霜烈军团被打得节节败退。
碎斧人日日欢呼“终战在即”,就连部族老者也预言,霜烈最多再撑一日,便是北地群族分赃胜利的时刻。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碾压的胜局。
然而黎明未至,內线便已崩塌。
毫无徵兆,没有廝杀声预警,主力中军如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划开,一路折断。
最初的异状只是细微的失误—先是通讯突然断绝,號手的铜角发出一声尖厉的残音便戛然而止。
接著是最外围的守卫放弃了防线,有的甚至转身扑向自家主帐,像野狼冲向羊圈,眼中一片赤红。
他亲眼看到一些熟识的斗气战士突然调转长矛,朝自家兄弟刺去,动作狠辣,毫不犹豫。
那名兄弟在他身边喉咙被划开,扑倒在地,嘴里涌出一股浓稠的黑血,眼中满是困惑、不解与绝望。
他甚至还试图用最后一口气喊出“为何”。
但没有人为他回答。
更多的战士从营帐中衝出,眼中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意识已被剥离。
他们不再分敌我,甚至有人將手中战斧砍入自己马匹的脖颈,只为让它发出尖啸。
帐篷在烈火中炸裂,燃烧著血与酒的气味混合,形成一种血色的焦香,呛得人喘不过气。
呼喊、嘶吼、撞击、骨折声,一切交织成一场地狱的交响。
巴图狂吼命令集结,却无人回应。
他衝过三道火墙才勉强抵达中军,眼前只剩满地残肢与倒戈的人·
这不是兵败,这是一场心灵的溃散。
整支军团仿佛在同一刻,被什么东西从灵魂中劫走了忠诚与理智。
不是魔法。却比魔法还要可怕。
因为他们失去的,是作为人的意志。
就在碎斧营地最混乱、最脆弱的时候,远处的白雾中,霜烈部落的战士终於现身。
他们没有吹號、没有吶喊,甚至没有骑兵的蹄声轰鸣。
他们像一块厚重的铁墙,悄无声息地从晨雾中推进。只有眉骨下那双死寂的眼,令人恐慌。
而当第一缕阳光映照下来,才看清他们身上的战甲仍带著未乾的血跡,手中长刀闪著寒芒.
他们冲了。
没有怒吼,没有口號,却比任何嘶吼更令人心悸。
脚步踏地的节奏,就像是在走一场送葬,不是给他们自己,而是给眼前这群混乱的、迷失的、
被撕碎意志的敌人送葬。
碎斧的战士有些终於回过神,想要抵抗,但阵型早已崩溃。
他们慌乱地举起盾,却挡不住那密集如雪崩般的衝锋。
长戟刺入胸膛、钝器击碎头盔,一排又一排的人被撞翻、被践踏。
营地的大门像纸糊的一样,被硬生生撞塌,
“后撤!撤退!”某位副將嘶声喊叫,但声音被淹没在兵刃破空与血肉崩裂的声音中。
霜烈军团像是一场寒冷的瘟疫,自战场边缘一点点蚕食整个营地,每一步都踏著血泊,每一击都透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们不是在战斗,他们是在清扫。
像一群对敌人毫无怜悯的“执行者”。
“怎么会·就这么.”巴图跪坐在尸堆间,眼前的世界正在燃烧、坍塌。
他的盔甲已经被烧得发黑,掌心全是血泥与战友的碎发。
思绪仍在翻涌,脑海里混乱的战局画面与不断崩塌的命令交叠成一团。
就在这时,一阵风掠过焦土。灰烬飞舞中,有什么人影逆风而行。
巴图猛然抬头,提图斯·霜烈,已然站在他面前。
那一瞬间,巴图几乎以为自己產生了幻觉。
没有隨从,只有他一人,但就像整片战场的怒火凝结成了的存在。
披风微扬,风中裹著火药味和焦骨灰的腥气。
霜烈穿著一身沉重鎧甲,却不见任何家徽或顏色,像是专为死亡而打造的战衣。
而他的脸上,除了那双冷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睛,还有一条条如藤蔓般的灰黑纹路,自眼角蔓延至颈侧,如枯枝盘绕,刻在皮肤之上。
但他看著巴图的目光,像压在胸口上的一块铅石,让人下意识想要迴避视线、低头、屈服。
巴图喘著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脸上的愤怒却已逐渐掩不住某种无法言明的恐慌。
“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他嘶吼,嗓音沙哑得像烧焦的布,“是毒?是诅咒?还是——哪路恶灵钻进了我们脑子里,把我们一个个拆开?”
他跟跑上前一步,像要扑过去,但在靠近的那一刻猛地止步,像撞到某道看不见的死线,
“你的人你那点人!怎么可能?!五倍兵力,三重营墙,祖灵战旗高悬,我们怎么可能输?!
你那些人不是战土,是背叛族长的渣!他们怎么可能把我们撕碎?!”
他眼神一颤,指著提图斯的手微微发抖,像在发疯前的最后挣扎。
“你不是人。”他低声道,像在咒骂,又像在自言自语,“你不是人你是某种—某种灾厄。”
最后他跟跑后退一步,像是疯了一般:“这不该发生.这不可能发生这不是这世界该有的力量”
风吹过焦土,吹动碎斧战旗破败的布边。
然而提图斯只是冷笑。
那笑意冷得像从冰层深处透出的尖刺,既不高兴,也不愤怒,只是一种不屑。
“你还不明白,”他嗓音低哑。
巴图想开口反驳,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舌头沉重如铅,话语在舌根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紧接著突如其来,他的脑海里像是被粗暴翻开一本尘封已久的书,里面满是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他看见帝国骑兵高举火枪踏过他少年时的村落,母亲的血洒在雪地,父亲被迫下跪吞下命令。
他看见自己第一次咬牙忍辱的夜晚,听见红岩部落里那些偽装成“誓言”的沉默、权谋与妥协。
这些本该被他深埋的羞辱和恨意,此刻如潮水般被撕裂开来,一帧一帧倒灌入脑中,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揭露。
他眼角剧烈跳动,指节发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提图斯依旧只是看著他,静静的。
没有抬手,没有法术波动,没有半点威嚇的姿態。
但站在那里的他,仿佛整个天地的轴心。
周围霜烈战士未动一兵一卒,却个个如雕像般沉稳,呼吸一致、气息沉稳。
而巴图不知何时,竟开始不由自主地跟上他们的呼吸节奏,身体隨之一涨一缩,像被无形的弦线牵著。
他看见提图斯的身影在瞳孔中摇曳不定,像是被烈火吞没的鬼影,最终模糊成一片诡异的景象那是一片灰色藤蔓缠绕的大地,藤上燃著冷焰,山丘崩塌、溪流凝冻,远处无数黑影跪倒在地,仿佛在无声地求饶。
灰蓝色的晨雾还未散尽,冶炼厂上空的烟肉早已开始冒烟,无脉石的气息在空气中微微浮动。
路易斯站在高地的铁木栏台边,远远望著井下区域的繁忙景象。
一队队身穿灰布制服的劳工正鱼贯而入,並口边有骑士巡逻,所以秩序並不混乱。
“已经下並了吗?”他隨口问。
凯尔走上前来,脸上是惯常的严肃,“今早刚下完,主矿周围的分矿都开始作业了。按照分批安排,那批—帝国支援的劳力,也全数编入矿井线作业队。“
路易斯点了点头:“总共多少?”
“五千零七十三人。”凯尔答得极准,“其中近七成有犯罪前科,大多是赎罪兵、犯官家属或者流放奴隶。已按您的意思分批下井挖矿。每十人编一组,由老工带新手。”
“没出什么乱子吧?”
凯尔摇头:“意外很少,几起小衝突都被压下了。反倒是—-他们干得比想像中还要用力。甚至有人熬通宵干活—恨不得明天就能改身份。”
路易斯笑了笑:“看起来这些罪犯还有救。上面那批无前科的呢?”
“我照您的吩咐,编进了厂房线。”凯尔点头,“负责挑选、清洗、炉前配矿、冷却入模——“
他们的动作虽然还不快,但规矩学得很认真。大概是因为您那条『表现优秀者可逐步脱离奴隶籍』政策。”
路易斯的声音平静:“只要他们肯干,我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奴隶。
赤潮领已经试过了,只要制度撑得住,这些人肯吃苦,肯为了自由拼命干活。他们比那些混日子的自由人,强太多了。”
凯尔顿了顿,轻声问:“您—真打算全放了他们?”
“不是放,是让他们自已挣出来。”路易斯平静地说,“我给他们一条路,走不走是他们的事说罢他拍了拍凯尔的肩:“我就先回赤潮领了,接下来是秋收时节,那边也少不了我。”
凯尔顿时抬起头:“路易斯大人—这里才刚开始,您不在—“
“已经上了正轨。”路易斯抬手打断他,“你照著我的规划执行。第二批设备到了之后,扩两条线,把新来的那批人编成预备熟练工。
记得每周匯报一次,还有所有问题都用疾风鸟告诉我,我必回。”
凯尔沉默片刻,行礼低声道:“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路易斯没有再多说。
他最后朝矿区方向望了一眼。
远处的井口火光跳动,像是地底正在燃烧的心臟,成百上千的人影如蚁般攒动,却步调有序。
沉重的滑轨发出低鸣,矿车一辆接一辆驶向链金工厂,无脉石燃块堆得像小山。
汗水、热气、齿轮声,在这一刻构成了星锻领真实的脉搏。
隨后他转过身,披风隨风轻摆。
坡道尽头,一身简装的希芙正牵著马等著他,眼里压著笑意,却没开口催促。
她身后的车队已列阵完毕。
几只加固过的黑铁箱已装入中段马车,由凯尔亲自封印过。
里面是几种分级挑选过的烈脉石样本,还有刚完成登记编號的炼製配方和设备参数记录。
每一样都不只是石头或纸,而是星锻领这两个月来,最关键的“成果清单”。
旁侧还有近五十名骑士隨行,皆披轻甲,整装待发。
路易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天色,然后举手示意。
號角声响起,车队隨之转入山道,队尾扬起的尘灰中,星锻矿区的井塔与高架在暮光下缓。
马车轻轻顛簸著,在宽阔平整的官道上缓缓前行。
四周车窗皆覆软帘,遮去了日光,却仍能感受到外头的太阳初升。
路易斯在车內半躺的软垫上醒来时,头顶天板雕著金色蔓藤纹,车厢內香木与藏红混成的淡香幽幽索绕。
这早已不是当初在的那种朴素马车了。
隨著赤潮领的飞速发展,路易斯也不再拘泥於早期那种“装穷搞亲民”的策略。
贵族身份,在这个世界有时候不是累赘,而是必须佩戴的盔甲。
这辆车是按照帝国南部“伯爵行琴”標准打造,车轴加宽减震、座垫全皮裹银、还设置有车顶小型通风阵列和独立冷水茶柜。
既奢侈,又实用,能走泥道、越雪原,也能停在贵族会议厅外不显半分寒酸。
而他身边,正窝著希芙。
她此刻正睡得安稳,小半张脸埋在他臂弯下,呼吸绵长。
路易斯动了动肩膀,没吵醒她,手指轻轻在空中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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