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李念安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马车驶进青石镇时,夕阳正染红了天际。王姑娘和阿影带着望归草在镇口等,望舒看到阿影,立刻从苏轻晚怀里探出头,喊着“爹爹”。
阿影笑着接过望舒,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想爹爹了吗?”
望舒搂着阿影的脖子,小脑袋在他肩上蹭了蹭,算是回答。
归心堂的望归草依旧朝着星辰剑宗的方向,叶片上沾着夕阳的金辉,像镀了层光。王小虎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世间最动人的,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传奇,而是这些细水长流的牵挂——是望归草永远朝着的方向,是孩子嘴里软糯的呼唤,是亲人在镇口的等候,是那些藏在岁月里的、稳稳的幸福。
他知道,这故事还会继续下去。望舒会慢慢长大,学会认药,学会喊“苏奶奶”;李念安会成为像阿影一样的医者,也会练得一手好剑;星辰剑宗的凝魂会一年年开,归心堂的望归草会一年年长,把牵挂的方向,指给每一个走过的人看。
而他和苏轻晚,会守着这一切,看着望舒和念安慢慢长大,看着新的生命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把这平凡的日子,续写成长长的、暖暖的诗。
就像这归心堂的灯火,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映着每个人的笑脸,也映着那句未完的话:
只要心里有牵挂,哪里都是家。
而家,就是这永远也写不完的故事里,最温暖的注脚。望舒能跑会跳的时候,归心堂的药圃已经扩建了 twice(两倍)。阿影在原来的基础上,又开垦出半亩地,种上了从百药谷换来的珍稀草药,还特意给望舒留了个小角落,让她种自己喜欢的“小野”——其实是些常见的蒲公英和黄菜,却被小姑娘当成宝贝,每天都要去浇三遍水。
“爹爹,你看我的长高了!”望舒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王姑娘做的碎小袄,举着片蒲公英的叶子跑过来,小脸上沾着泥土,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小田鼠。
阿影正在给一株“紫萱草”施肥,闻言笑着回头:“慢点跑,别摔着。”他放下小铲,蹲下身帮望舒擦掉脸上的泥,“这不是,是蒲公英,等它的种子成熟了,会乘着风飞走的。”
“飞到哪里去?”望舒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小手紧紧攥着蒲公英的叶子。
“飞到想去的地方。”阿影指着星辰剑宗的方向,“说不定会飞到普惠堂,在那里生根发芽,长出新的蒲公英。”
望舒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松开手,让蒲公英的绒毛随风飘起:“那让它去告诉苏奶奶,望舒想她了!”
绒毛乘着风,打着旋儿飞向远方,像一个个小小的白色梦。
这年冬天来得格外早,第一场雪落下时,李念安正在归心堂的后院练剑。他已经长成半大的少年,身形像极了王小虎,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书卷气,练剑的间隙总爱捧着《百草图谱》看。
“念安哥,你的剑穗歪了!”望舒举着个雪球跑过来,小手里还攥着块麦芽,“苏奶奶寄来的,给你吃。”
李念安收剑回鞘,接过麦芽,却没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等练完剑再吃,不然会凉着肚子。”他看着望舒冻得通红的鼻尖,从怀里掏出个暖手炉,“快拿着,别冻感冒了。”
望舒抱着暖手炉,小脸蛋贴在上面,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念安哥,苏奶奶说,等雪停了就来看我们,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李念安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耶耶也会来,他说要教我新的剑法,还说要带星辰剑宗的凝魂籽,让我们种在归心堂。”
望舒立刻欢呼起来,抱着暖手炉就往屋里跑:“我要告诉爹爹和娘亲,让他们给苏奶奶和小虎耶耶做新鞋!”
王姑娘正在屋里纳鞋底,听到望舒的喊声,笑着停下手里的活:“早就做好了,就等着他们来了。”她指了指炕头上的两个布包,“给你苏奶奶做的是软底的,上面绣了凝魂;给你小虎耶耶做的是硬底的,能在雪地里走。”
望舒凑过去看,布包上的凝魂绣得栩栩如生,针脚细密,是王姑娘熬了好几个晚上才绣好的。“娘亲真利害!”她抱着布包,在上面亲了一口,“苏奶奶肯定喜欢!”
雪停后的第三日,山道上终于传来了熟悉的马蹄声。望舒第一个冲出去,远远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苏轻晚穿着件枣红色的袄,正被王小虎扶着下马车;王小虎的头发又白了些,却依旧精神矍铄,手里还提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苏奶奶!小虎耶耶!”望舒像只小炮弹似的冲过去,抱住苏轻晚的腿,小脸上笑开了。
苏轻晚笑着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们的望舒长这么高了,都快认不出来了。”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偶,是只绣着望归草的小兔子,“给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望舒抱着布偶,高兴得直点头,又从王姑娘手里抢过暖手炉,塞进苏轻晚怀里:“苏奶奶快暖暖手,外面冷。”
王小虎则被李念安拉着看他新练的剑法。李念安在雪地里舞了一套“星辰剑法”,虽然还有些生涩,却已经有了几分王小虎的影子。
“不错,有进步。”王小虎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个剑穗,“给你的,用凝魂的杆子做的,能安神。”
李念安接过剑穗,小心翼翼地系在剑柄上,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
晚饭时,归心堂的炕桌上摆满了菜:李狗蛋送来的腊肉,阿影新腌的咸菜,王姑娘做的蒸饺,还有苏轻晚带来的、用凝魂籽做的糕点。望舒坐在苏轻晚怀里,小手里拿着个蒸饺,非要喂给苏轻晚吃,惹得众人直笑。
王小虎和阿影喝着桂酒,说起星辰剑宗的事。普惠堂的弟子们已经能独当一面,赵管事把药圃打理得井井有条,凝魂开得一年比一年盛;玄机子道长在万寿山收了个关门弟子,据说很有天赋,能认出百种草药;极北雪山的老者也派人送来消息,说那里的冰雪融化了不少,长出了成片的望归草,叶片都朝着南方,像是在惦记着什么。
“等开春了,我们把归心堂的望归草分些种子过去。”阿影笑着说,“让它们在极北也能扎根。”
王小虎点头:“好啊,再让念安跟着去看看,让他也长长见识。”
李念安立刻挺直了腰板:“我会好好学的,回来教望舒妹妹认极北的草药。”
望舒嘴里塞满了糕点,含糊不清地说:“我也要去!我要去看望归草!”
众人都笑了,笑声在暖烘烘的屋里回荡,像一首温柔的歌。
夜里,望舒躺在苏轻晚身边,缠着她讲星辰剑宗的故事。苏轻晚就给她讲普惠堂的药圃,讲凝魂如何在月光下发光,讲剑冢上的神剑如何在风中轻鸣。望舒听得眼睛都不眨,小脑袋靠在苏轻晚怀里,渐渐睡着了,嘴里还喃喃着:“凝魂……神剑……”
苏轻晚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窗外的月光,忽然对坐在旁边的王小虎说:“你看,这日子过得真快,当年的小不点,现在都能跑能跳了。”
王小虎点头,望着望舒熟睡的脸,眼神里满是欣慰:“是啊,我们都老了,孩子们却长大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这样也好,有人能接着把这故事写下去了。”
苏轻晚靠在他肩上,没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甜得让人心里发暖。
在归心堂住了月余,王小虎和苏轻晚该回去了。望舒抱着苏轻晚的腿,哭得像个小泪人:“苏奶奶不要走,望舒给你摘蒲公英!”
苏轻晚笑着擦掉她的眼泪:“我们要回去照看凝魂,等开了,就给你寄来,好不好?”她从布包里掏出包凝魂籽,“这个给你,种在你的小角落里,等它发芽了,我们就来看你。”
望舒接过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这才抽噎着松开了手。李念安则送了王小虎一本自己新画的草药图,上面还标着每种药的用法,是他这几日熬夜画的。
“耶耶,等我学会了新的剑法,就去星辰剑宗找你比试。”李念安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王小虎笑着点头:“好,我等着。”
马车驶出青石镇时,望舒和李念安还站在镇口挥手,直到马车变成个小黑点,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望舒忽然想起怀里的凝魂籽,拉着李念安的手就往药圃跑:“念安哥,我们现在就把籽种下吧,这样它就能快点发芽了!”
李念安笑着点头,牵着她的小手,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小小的脚印。
马车里,苏轻晚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望舒偷偷塞给她的蒲公英绒毛。“你看,”她笑着说,“这孩子,还真以为蒲公英能送信呢。”
王小虎接过布包,轻轻一吹,绒毛乘着风飞出去,像一群白色的小蝴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说不定真能送到呢,”他笑着说,“送到星辰剑宗,告诉那里的凝魂,有人在惦记着它们。”
苏轻晚靠在他肩上,看着绒毛渐渐远去,忽然觉得,这故事从来就没有结局。它藏在蒲公英的绒毛里,藏在凝魂的种子里,藏在孩子们的笑声里,藏在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瞬间里,等着被续写,被传递,被铭记。
就像这山间的路,蜿蜒曲折,却始终向前,连接着过去与未来,连接着牵挂与归宿,连接着那些永远也写不完的、关于爱与守护的篇章。而他们,不过是这篇章里的一个字,一句话,却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变得格外温暖,格外动人。
马车在山道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为这未完的故事,轻轻伴奏。望舒十岁那年的春天,归心堂的药圃里长出了第一株由她亲手栽种的凝魂。
紫色的苞藏在绿叶间,像颗饱满的星子。小姑娘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提着小水壶去浇水,连李念安喊她去摘新熟的樱桃都不动弹。“等它开了,我要寄给苏奶奶。”她摸着苞,眼神里满是郑重,仿佛那不是朵,而是个藏着秘密的宝盒。
阿影站在药圃边看着,嘴角噙着笑。这些年他鬓角也添了些白发,却依旧习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只是腰间多了个布包,里面总装着望舒爱吃的麦芽。“这性子娇,得用晨露浇才好。”他走过去,教望舒辨认叶片上的露水,“你看这颗最大的,就是晨露凝结的,用它浇,魂才欢实。”
望舒似懂非懂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用小勺子舀起露水,一点一点洒在根上。阳光透过她的发梢,在泥土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这年夏天,星辰剑宗传来消息,说玄机子道长仙逝了。
消息是赵管事亲自送来的,他红着眼圈,说老道长走得很安详,临终前还念叨着归心堂的桂酒,说等秋天一定要来喝。王小虎和苏轻晚赶去万寿山吊唁,回来时带回了玄机子的遗物——一本泛黄的药经,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望归草叶子,叶片朝着青石镇的方向。
“老道长心里,一直记着咱们呢。”苏轻晚把药经递给阿影,指尖有些发颤,“他说这药经里有很多治心病的方子,让你好好学学,说你性子稳,能懂里面的道理。”
阿影接过药经,指尖拂过那片望归草叶子,眼眶忽然红了。他想起当年在百药谷,玄机子道长教他辨认忘忧草,说“草木有心,人更该有心”,那些话像种子,在他心里发了芽,长成了如今的模样。
望舒不知道大人们在难过什么,只是见阿影总对着药经发呆,便把自己种的凝魂搬到他手边:“爹爹,让陪你吧,苏奶奶说它能安神。”
阿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把凝魂摆在药经旁。紫色的苞在阳光下微微颤动,像是在轻轻点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