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懿之险计
第630章 懿之险计杨修轻笑起来,竖起手指一一列举道:“其一,我主将请大将军出面,上奏朝廷,拜封庞公为平南将军,并编制东州兵独成一军,依旧归属庞羲指挥,由朝廷发放粮饷。其二,以将军久镇益州,平定賨乱为军功,加封庞公为平阴侯,食邑一千户。其三,于雒阳周围拣选良田五千亩,赏赐与庞公。不知这三项补偿,庞公可还满意?”
庞羲的眼睛随着杨修的所言瞪的越来越大,眼中既有狂喜,又有忐忑,更藏着些许的疑惑和怀疑。
对于杨修所言的这三项补偿,庞羲不但满意,而且甚至都有些惶恐了。
汉室首重军功,前汉非军功不得封爵,此铁律至今朝仍在执行,而且原时空中,将军封号已经泛滥,可爵位却依旧珍贵,更别说眼下被刘封改动了世界线之后了。
眼下的爵位比原时空中更加金贵,而将军封号也依旧保值,这两样任何一样拿出来,对于东汉士人都是极大的诱惑。
尤其是平阴侯,庞羲乃是河南雒阳人,平阴就在洛阳西北不足十五里处,以平阴为封号,简直就是与以雒阳为封赏相差无二了。只是雒阳为帝都,自不可能真的封赏出去,故而以平阴为替。
这对于庞羲来说,可谓是极大的彰显他这个受封者身份地位、并且给他以及家族带来了极高的荣耀之意,是货真价实的殊荣。
况且平阴乃是黄河上的重要渡口,往来商旅极多,领内繁荣,经济发达,又距离雒阳极近,只有十余里地,可谓是天下第一等的封地。能在这里食邑一千户,不但荣誉极高,政治利益和经济收益也是相当之大。
如果杨修所说的是真的,那庞羲在蜀中所放弃的利益的的确确是得到了补偿,而且还是倍与之。光是如此之高的政治地位,又有什么财货是不能
庞羲尤自有些不信的确认道:“此言当真?”
杨修以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郑重其事的确定道:“修不才,敢以家声以及先祖之名背书。”
司马懿也是适时以家声担保。
在东汉时期,士人对家族的情感是相当深厚的,而所有的汉人对先祖的感情也是极为重视的,汉以忠孝治天下可不是说笑的。孝顺是真能让你当官的,而且家族的声望决定了家族子弟的前途。
孝在两汉,是第一的道德准则,也是两汉治国理政的核心伦理。绝大部分的人都不敢辱没家族先祖,那可是要付出社会性死亡为代价的。
杨修和司马懿敢拿家声和祖先担保,庞羲不信也得信了。
既然信了,庞羲那就不可避免的心动了。
衣锦回乡,是荣归故里的风光无限;
封将拜爵,是驰骋疆场的功成名就;
重振家族,是血脉传承的承前启后;
高居庙堂,是出将入相的名士情怀。
不论哪一个,都是庞羲无法拒绝的诱惑,更何况这还是四条并举。
司马懿和杨修互相配合,环环相扣,引庞入彀,最终成功说得庞羲同意支持撤军,并且答应前往州府劝说刘璋。
庞羲的赞同,就会像多骨诺米牌一样,成为极为关键的一环。得到司马懿和杨修回报之后,曹昂也是极为高兴,觉得大事可定。
果然,接下来的事态正朝着曹昂、司马懿、杨修等人的预计发展。在庞羲明确表示支持东撤后,刘璋变得更加倾向于接受曹昂的建议。
只是司马懿和杨修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来自于本土派的强力反对。
以张松,秦宓、杨洪、黄权为首的本土派,联合了张任、刘璝、冷苞等蜀中名将,极力反对曹昂的东撤计划。
张松等人自不必说,黄权,张任等将领却是认为,以蜀军的力量,再征发成都城中的青壮,最少还是能坚持一阵的,况且成都城中的粮草最少还能支撑半年时间。成都城高池深,城墙坚固,即便是配重投石机都没能砸塌城墙。
他们完全可以在成都城中坐观成败,实在不行,哪怕即便是投降于左将军,总要比背井离乡来的好。
一旦跟着曹军东撤,蜀军离开了成都,那价值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虽然阻力很大,但曹昂、司马懿等人还是相当乐观的,因为刘璋在庞羲的劝说,以及城外左幕军的强势威胁之下,越来越倾向于东撤了。
只要刘璋下定决心东撤,至少张任、刘璝、冷苞这些将领大概率是会听从命令的。
有了庞羲的支持,张任等人又不得不低头,成都城内的三万余蜀军最少能保证拉走两万余人。即便黄权坚决不走,那也不过损失数千人罢了,与大局无碍。
就在曹昂稍稍松了口气,以为事态终于得到控制了的时候,又一个噩耗传来。
雒城失守。
面对这一次的噩耗,曹昂、司马懿等人竟然没有慌乱,只是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雒城之中,囤积了大约曹军约两成的物资,涪城有五成,梓潼有两成,绵竹则有一成。
雒城的失守,对曹军无疑也是一个巨大打击,即便及不上天雄、剑阁沦陷,但也要比之前野战失利更沉重了。
事实上曹昂等人已经开始商量分兵先行前往雒城了。
只是一来大战刚刚落幕,联军伤亡不小,再加上曹昂正在劝说刘璋放弃成都东撤。贸然分兵东撤,恐怕会引起刘璋以及蜀军不必要的疑虑。
二来则是刘封动手的时间太快了,这才是他们刚刚收到天雄、剑阁沦陷消息的第四天,可见对方早就在自己收到消息之前,就已经开始调动兵马启程,准备偷袭雒城了。
最后一点则是曹军对左幕军的野战实力有了更高的估量,有些不敢分兵了。
之前有种担心,那就是万一己方分兵雒城,而刘璋又不同意东撤,左幕军如果趁机在曹军东回的路上设伏,伏击曹军的话,那分兵之下,必然风险增大许多。
正是这些原因,使得曹昂,司马懿、曹仁等人想要观望几日,最好能够尽快说服刘璋直接撤退,如此也就不必冒险分兵了。
真可谓是一招出错,步步落后。
现在连雒城都丢了,虽然不像剑阁、天雄那般断绝了后路,可接下来再想要东撤,可就走不了金牛道了。
“将军,不能再等了。”
司马懿第一个开口,语气极为坚决,以显其决心之重:“必须在三日之内,说服刘季玉东撤。”
曹昂也是眉头紧皱,闻言不由问道:“如今雒城已失,我等该如何东撤?”
司马懿显然早有准备,当即起身走到地图边,比划道:“雒城既失,金牛道必不能走了。左幕军驻兵广都,龙泉道也不能走了。”
龙泉道乃是龙泉山脉山麓边的道路,要比金牛道的规格要小的多。
金牛道虽然不是中原标准化的战略通道,但在成都至绵竹这段路上还是相当宽敞的,因为这段路全程都是平原,故而道路全是由土石铸就而成,大部分道路夯土而建,在关键的道路比如桥梁,渡口等处,则以石板、鹅卵石等石头材料进行铺砌。这一段道路路宽足有五至六米,能够并行四匹马匹,或者并行两辆牛马大车。
龙泉道要比金牛道差远了,这条沿着龙泉山脉一路向北而行的山边小道,路宽仅仅只有两米,只能单向行驶手推车、独轮车之类的小型车辆,或者一头牲口。
但这两条道路,却是成都附近通行情况最好的两条道路了。
司马懿接着说道:“为今之计,唯有走绵虒道。”
“绵虒道?”
杨修大讶的问道:“仲达,可这条道路乃是通往西北羌区的啊,那里人烟稀少,物资匮乏,难以供我大军驻足啊。”
“德祖还请稍安勿躁。”
司马懿却是笑着宽慰了杨修一句,接着解释道:“卑职自入成都后,详细翻阅了解了益州地理。绵虒道虽通往羌南,但我等只需在邛崃山脉东面山脚处的灌城折向东面,过沱江,一路向东北而行,可至繁城县。自这里向东南,可至雒城,若是往东北,则可至绵竹以东五里处转入金牛道。届时若是绵竹未曾失守,我等可带着绵竹的守兵和物资一同撤退,若是绵竹已然失守,我等也可以直接退往涪城。”
曹仁忍不住夸奖起来:“仲达真知兵也。”
司马懿入成都之后,竟然想到去翻阅成都地理杂志,了解各地道路,仅这一条,曹仁赞他知兵就绝不为过。
曹昂也是长松了口气,脸色好转许多,更是露出了笑容,也跟着夸赞起司马懿来。
司马懿却是十分谦逊,随即又道:“涪城李整,素来有勇有谋,料想其得知雒城失陷之后,必会加强绵竹守卫,并转运物资。不过主公还是得尽快给其中下达命令,也好免去他后顾之忧。”
“善!”
曹昂从善如流,当即签署了命令,让使者立刻出发,赶赴涪城。
紧接着,曹昂带着司马懿,杨修去寻庞羲,然后联合庞羲一起给刘璋进行施压。
得知雒城失陷,庞羲也是慌了神了。虽然成都如今还不算被彻底包围,可金牛道一断,成都再想获得物资补充可就难上几倍了。
于是,庞羲也不再迟疑,直接跟着曹昂去了州府。
与庞羲一般无二,刘璋在得知雒城失守之后也是大惊失色。
接下来,庞羲、司马懿、杨修等人亲自上阵,轮番劝说,刘璋本就动摇的更加厉害了,而在这时候,曹昂开口加上了最后一颗砝码。
“若是明公眷恋成都,难以自醒,我等不会在此坐视局势恶化,当于后日离城东撤。”
曹昂图穷匕见的威胁道:“届时,根据朝廷和大将军的诏令,庞将军会与我等一并离开,还请明公莫要阻拦。”
刘璋再也坐不住了,庞羲所部尚有一万四千余人,相当于成都城中半数兵马。若是连他都走了,那这成都也别守了,索性直接开城向左将军请降吧。
刘璋终于做出让步,同意了东撤的计划。
刘璋同意撤退之后,司马懿当即敲定了计划。
成都城中尚有粮食一百余万石,各大士族豪强以及百姓家中也有不少粮食。
蜀中之战至今已经一年半了,士族豪强自然不会不知道粮食的重要性,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囤积,而百姓之中,也是如此,但凡家中还有些余财的,也会想尽办法换购成粮食。
百姓的家私自然是没法与士族豪强相比,平均下来每家每户能有个十天半月的存粮就很好了。只是成都城里最少还有十余万百姓,架不住这基数巨大,真把这些百姓手里的粮食集中在一起的话,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量。
司马懿预估,这部分粮食应该也有数十万。只不过这些粮食可不好征收,至少现在不能征收。
因此,在司马懿的计划之中,要先在成都城中征集青壮,最少可得两万余人丁,然后组织他们运输粮食。
如此一来,既可以将成都青壮一起带走,增强己方的兵力和实力,又可以将累赘的老弱妇孺留在成都城中,给左幕军背上一个巨大的包袱。
因此,撤离时,先以曹仁所部为主,先期巩固郫县、灌地和繁县三地,将粮食转运出去。等到粮食转走后,大军再尾随撤退。
撤退序列为曹仁为先,然后是蜀军,接着是东州兵,而曹昂则亲自殿后,只是诸军骑军将全部调拨给曹昂所部,由他统一调度指挥。
如此兴师动众,自然瞒不过左幕军的眼睛,但司马懿依然有信心执行成功,原因有三个。
第一个原因是这一整条路线左侧背靠岷江,而右侧则靠着沱江,可谓是两面邻水,完全不虞被左幕军袭扰,可以极大的提升转运效率和速度。
这也是司马懿这个方案最重要,赖以为基础的客观条件。
没有这样两河夹一条道路的地形,在数万精锐左幕军的眼皮子底下,动用两万多民夫,转运近两百里地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自寻死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