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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姜皙收起手机, 看一眼阴沉的天空,在易柏宇身边坐下。
    他盯着江面出神。
    “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易柏宇搓搓脸颊,仍竭力微笑, 他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工作上碰上点麻烦,没多大事儿。”
    “那就好。”
    易柏宇望住她:“你在关心我吗?”
    姜皙张了下口, 意识到他表白的事,她应该给个明确的回应。
    她稍稍坐直, 易柏宇有了预感, 慌张地扭开头去。
    一贯爽朗的人, 这一刻畏缩的样子,看着十分可怜。
    姜皙心有不忍, 但终于开口:“这些年, 我一直很感激你、也信任你,但……我对你,就是朋友。”
    她点到为止。易柏宇无言, 神色落寞而伤悲。
    她的心猛地刺痛——
    易柏宇太像肖谦了。
    他活着的时候,她始终无法对他敞开真心。他永远对她微笑, 却在她出神、不注意他时, 默默流露出落寞难过。
    她心乱之际,易柏宇道:“我今天来找你, 是为别的事。”
    “什么?”
    天突然下起雨。易柏宇的车在附近, 两人匆匆上车避雨。
    一会儿功夫,雨就大了起来。
    姜皙刚关上车门,抹着头上的雨水,
    “西江,祝飞死了。”
    姜皙脑子里“嗡”地一声,目瞪口呆。
    易柏宇说, 是几天前的事。凶手已抓到。但背后主使逍遥法外。
    不论易柏宇还是祝飞,一直都知道他这样调查思乾是有危险的。但祝飞名气在外,谁也没料到对方如此肆无忌惮。
    姜皙根本说不出话,脑子里是无穷无尽的水声。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汇成河流。一颗颗雨珠被裹挟,身不由己地冲刷下去。
    那样鲜活正派的一个人,就这么……又没了。
    他一直叫她“小西江”、“小西江”。
    姜皙突然觉得很虚弱,她身边太多的人,接二连三死于非命。而且隐隐的,她莫名担心许城。像某种心灵感应。
    她疼痛难忍,低下头去,还不肯信:“这么大的事,新闻里,怎么没有?”
    “消息封锁了。另外,他的家人太痛苦,也不希望被大众讨论。”
    姜皙忽然头晕目眩,想吐。
    “西江,能再给我做一次线人吗?”
    易柏宇说,祝飞在出事前,通过几个可靠的线人掌握了邱斯承家中一些关键线索。尚未来得及搜集,就被杀了。
    姜皙手上还沾着雨水,摁在膝盖上,发凉。
    “我做不了。我没办法以保洁员的身份进出邱斯承家,因为——”
    “你们认识。”
    姜皙扭头;她的脸在灰蒙的车厢内,白得发虚。
    “祝飞跟踪过邱斯承,发现他总来你们餐厅。每次都要你服务。”他略苦涩道,“他……喜欢你?”
    姜皙又看向玻璃上滚滚而下的雨水,没答话。
    夺夺的雨水敲得车顶的铁皮乓乓作响。
    易柏宇内心煎熬,深以为耻,但他已走投无路。祝飞死了,他生前为曝光思乾集团,这条线追了四五年。不论是他的遗志,还是为他报仇,易柏宇只能将姜皙视为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虽看着柔弱,但一贯机敏聪明,他信任她。相信她可以一试。
    “我没别的意思,只要一个进他家的机会,找到证据,立刻就撤。”
    姜皙清醒地说:“邱斯承应该有很多住处,就算我接近他,也没法保证就能进入祝飞线人去过的房子。”
    “我知道。那是他常住的家,概率还是大的。赌一下,如果去别的地方。就不去了。”
    姜皙沉默。
    易柏宇打了个数字给她,如果成功,这是线人费。
    竟有一万多。
    姜皙内心挣扎。满世界的雨水声扰得她脑子嗡嗡响。
    姜皙自认,她的是非观只够管束自己——朴素地去做对的事,远离不对的事。至于别人的是非,她没有力量去约束。
    就像暴雨之下的一颗水珠,砸向哪儿,流向哪儿,有自然的轨迹。
    这些年,如果没有线人费用,她依然会将工作中顺带所知线索告知警方,只因这是对的事。
    易柏宇对她有恩,祝飞也一贯照顾她。
    她理解易柏宇的恨与痛;也知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来找她。甚至,在听到祝飞死讯的那一瞬,她也悲愤,想为他报仇。
    对象但凡换做任何人,她都会一试。
    但,那是邱斯承。她不愿靠近他。一点都不愿意。
    “我很想给祝飞报仇,真的。但……我可能帮不了你。”
    姜皙撑伞下车,心沉重得像地上打满雨水的塑料袋。
    有那么一秒,她觉得应该答应。不仅因为祝飞,还因为,她隐隐慌张,下一个有危险的,会是许城。
    姜皙牙齿咯吱一响,攥紧了伞柄。
    不会。她相信许城,不管前路遇到什么,他一定能解决,一定不会有事。
    “西江。”
    她回头,易柏宇拎着蛋糕盒朝她跑来:“你东西落车上了。”
    “谢谢。”姜皙接过,易柏宇却没走,站在雨中,目露伤悲。
    姜皙将伞朝他举过去。
    易柏宇想说什么,还没开口,扭过头去,哭了起来。
    姜皙眼圈也红了:“祝飞的妻子还好吗?”
    易柏宇抹眼睛,刚说出一句“不好”,人恸哭起来,蹲下去。
    今天的他太颓唐,再度让她想起肖谦,她抽空了思绪,什么话也组织不出来了。
    姜皙给他撑伞,很勉强地半跪下来。她想安慰他别太难过,可说什么都无力。因为此刻,她的心也愈发虚弱了。
    她轻轻地怕了拍他的肩:“节哀。”
    易柏宇哭够了,擦擦眼睛起身:“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坐公交也方便。”
    易柏宇失魂落魄,和她告了别。
    姜皙目送他离开,余光却察觉有辆车自很久前就一直停在附近,一扭头,见雨刮器来回扫着雨水。
    玻璃后,许城的目光静到看不出一丝情绪。
    *
    开车回去的路上,许城没讲一个字。
    他今天很累,竭力不想让工作上的负面情绪影响他的理智,可她跟易柏宇在车上聊天许久、她为他撑伞、她拍他的肩……他觉得自己的神经在崩断的边缘。
    有几次,姜皙想努力说点什么。
    可今天的她也很累,前所未有的疲惫。易柏宇的眼泪,祝飞的遗志……还有隐隐潜伏的、说不清的、朝他和她逼近的危险,她太虚弱了。
    到了家楼下,许城停了车,手握着方向盘,等着她开口解释。
    她在车里呆坐了几分钟,脑子里仍是空茫,最终说:“我先上去了。”
    许城霎时就想踩油门走人,可脚没踩下去,手掌将方向盘捏得嘎紧。他脸色越来越差,猛地将车熄火,手刹一拉,人下车,甩上车门。
    姜皙开锁进屋,刚要带上门,一股力量将门撑开。她惊得倒退一步,许城大步进来,眼睛如某种凶兽,冷凛地锁着她。
    他带上身后的门,竟还有空斜了眼客厅里正专心看书的姜添,说:“添添,我跟你姐姐有话要讲。你先回房间,戴耳机,听会儿音乐。”
    他语气平淡,但透着命令。姜添察觉到气氛紧张,谨慎地看看两人了,挂上头挂式耳机,抱着手机和书,回房关门。
    姜皙走到桌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她打开蛋糕盒,在外面太久,干冰没了,盒子里圆圆的橘子甜品已塌陷。橘色的巧克力、融化的奶油、稀掉的果肉,搅合成一团黏腻恶心的形状。像她从来都控制不住的任何事物。
    许城先开口:“为什么撒谎骗我?”
    姜皙将甜品丢进垃圾桶,知道是自己不对,轻声说:“对不起。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不想你生气。”
    但许城今天没轻易放过她:“你没事怕我生什么气?”
    她本就不擅对峙,见道歉无用,一下就有点茫然,说不出话了。
    许城见她没反应,才摁下去的火气、酸气又蹭地冒出来,只想刺激她:“姜皙,你这些年有长进啊。前脚闹别扭说我不够喜欢你,后脚扯谎和别人约会。我都没发现你手段这么高了?”
    姜皙果然被激了,瞪着他,脸上在升温。
    他逼近她,目光垂落到她润彩的双唇上:“特意打扮过,去见他?你是觉得我永远不会对你生气是吗?”
    他的眼睛黑而沉,阴云般笼着她。
    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歉疚开口:“不是约会。上次他说要我考虑考虑。我今天当面给他回复。他朋友出事了,心情不好。就这些——”
    许城其实知道,可他气的不是这个。
    “为什么撒谎?”他心中剧烈刺痛,他今天,好难……他只想见她,可她骗他……他嗓音苦涩了,“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坦白地说?为什么连解释都要我来追问?”
    姜皙愣了,心里顿时后悔难当,更愧疚抱歉,无助道:“我感觉你很介意易柏宇,当时就想,何必让你不舒服呢。我也应该在路上就跟你解释,但我脑子不知在想什么,可能……今天心情不太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看到他哭了?”许城尽力让自己冷静,可他嫉妒得根本没了理智,“姜皙,如果我们没再重逢,你会不会跟易柏宇在一起?”
    姜皙惊了一道。
    “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是我把你逼太紧了、你心软了?如果易柏宇把你追得这么紧,他那么‘合适’,你也可以答应他,和他在一起对吗?是不是我迟两年见到你,你已经和他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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