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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如痴如醉

    “送这些东西过来,怕不是想要我们的命!”
    曹紇真扒在门缝处见宇文肱父子走远,转过身来就对宇文肱送来的美酒和食物抱怨道。
    来武川的一路上乐起都在和他俩商量说辞,所以曹紇真哪里不知道,卫可孤根本没送给乐起任何东西。
    而乐起睁著眼睛说瞎话,还把自个的短匕给宇文肱当什么“信物”,分明是有所打算。
    再结合之前三人討论的种种不合常理之处。虽然曹紇真不知道宇文肱等人究竟要干什么,但是绝对没放好屁。
    况且宇文肱嘴上说著客套话,可门外看守的人却依旧没有撤去。就算分属两方,可哪有把使者当作囚犯一般看管起来的?
    这时乐起反而镇定了下来,连声招呼起了同伴二人:“老曹、吴都,来,先吃东西,再好好睡一觉。”
    曹紇真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乐起一手扯下羊腿一手拎著酒壶,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於是也坐了过来。
    “呸呸,宇文家的穷疯了吧,这酒寡淡的跟马尿一样。”
    “说的好像老曹你喝过马尿似的。”吴都也凑了过来,作为信使他被扣押的次数可不少,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呸,这酸劲儿还真和马尿有的一比。”吴都说的可不是废话,他是真喝过马尿的。
    “郎君,接下来咱们干嘛?”
    乐起可没管什么马尿不马尿,一路昼夜兼程下来,早就又饿又渴,猛地灌了一大口酸酒,將满嘴的羊肉吞下,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之后才好整以暇地说道:
    “卫可孤到武川之时,他们就该动手取咱们小命咯,你们赶快吃啊!”
    “啊?!”曹紇真没想到他刚刚的抱怨还真被乐起给说中了。
    这事儿乐起可记得太清楚了。
    原本时空中,宇文肱、贺拔度拔两家人合谋,联合州里豪杰舆珍、念贤、乙弗库根、尉迟真檀等人,招集义勇,袭杀卫可孤。
    不过还没等到朝廷封赏,贺拔度拔便被敕勒人所杀。宇文肱倒是跑得快捡回一条命,不过没法在六镇立足,只好一路逃到了河北燕州一带苟延残喘。几年后,又参加了六镇移民在河北的第二波大起义。
    多年后,贺拔胜被尔朱兆逮住要被斩首,其藉口之一便是“尔杀可孤,罪一也”
    看来他们当初袭杀卫可孤的手段可能也不太光彩,连尔朱兆这种烂人,都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嘲讽一番。
    话说回来,目前仍被软禁的事实、周围不同常理的现象,外加原本的记忆,乐起很简单就判断出宇文肱为首的武川豪强准备对卫可孤动手。
    至於自己,多半在阴差阳错间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计划中的一环。无论他们袭杀卫可孤成功与否,自己的小命全在对方一念之间——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不过乐起向来喜欢把道理给周围人讲清楚,好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主观能动性:
    “宇文肱这老狗多半是想拿著我给他的『信物』骗卫可孤回武川,然后趁机在半道上截杀对方。”
    吴都有点纳闷,传闻卫可孤宽宏大度,对武川豪强更是不薄,为啥他们非得和卫可孤过不去。
    曹紇真倒是有点想通了,於是对吴都解释道:“卫可孤靠敕勒人成事,武川城里更是斛律部说了算。换你,受得了敕勒人在头顶上拉屎撒尿?
    我看咱们才过荒干水,就被宇文家的人马给盯上了,然后他们瞒著其他人把咱们关在这里,现在要么找到武川的守將敕勒人斛律谨,要么就逃出去找卫可孤。”
    曹紇真和吴都二人一边聊著,一边不停地將酒肉塞到嘴里。是真的饿了,也是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们都知道要干大事之前必须將自己的肚子给填饱。
    “郎君,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今天晚上就杀出去?”吴都一边吃著一边问道。
    “人家老窝里头,三头六臂也出不去。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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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门外的看守仍未鬆懈,倒是酒肉饭菜按时送了进来。
    三人又吃了一阵,突然间,乐起用鲜卑话高声喝骂道,酒水难吃羊肉也全是膻味。
    吴都闻言知意,当即放下手中的酒肉就往外走,用更高的音量骂了起来:“入他娘的屄,这酒没法喝,我自个去外面买酒。”
    吴都嘴上不停,脚下三步並作两步衝到院子中猛地將门拉开。乐起和曹紇真二人也是追了出去。
    才拉开门,就见三四个宇文家留下把守的士卒,把门给堵住了:“贵客,家主请贵客好好休息。”
    吴都还没说话,曹紇真一把就把腰间的刀子抽了出来对著拦路的人比比划划:“老子要去哪里你管的著吗?叫宇文家的出来说话!”
    也许是宇文肱走前打过招呼,面前这几个鲜卑武士脸上闪过一丝慍色,但是手依然没动,只是不管不顾地挺了挺胸膛將大门堵的更加严实。
    “曹紇真你犯什么浑,为难人家干嘛。”
    乐起绕到曹紇真面前將他挡住,然后用力往院子里推了推:“吴都,你去屋子里把带的金银拿来,咱们就请门口的弟兄们跑个腿,带些好酒过来。”
    说罢就转头看向了门口的鲜卑武士。
    为首的鲜卑武士露出为难的顏色,他本想著搪塞几句话拒绝,可看到了吴都拿过来的黄澄澄的东西后,又识趣地放低了音量——他身旁的同伴的眼睛都瞪直了:
    “贵客,现在武川城里也没有卖酒的,你让我们出去也没用。”
    “谁说这是拿来买酒的,我们在武川城人生地不熟,正要拜託兄弟你帮帮忙找找看。这金子权当辛苦几位兄弟的谢礼,我们馋得要命,你就快收下。”
    “贵客稍待。”
    鲜卑武士说完就接过黄金拔腿就走,其余几人虽然眼馋却慑於对方的权威不敢开口,只得各自散开回到原来的岗位上。
    果然没有多等,不多时刚刚的鲜卑武士就带著宇文顥回到了此处。
    “是在下招待不周,怠慢了贤弟!”宇文顥一进门就摆出了热情的面孔,招了招手让身后的隨从又抬进来几大桶酒:“拨力!抬过来!”
    原来刚刚看门的鲜卑武士叫做拨力【注1】。
    “武川之前被围城近一年,府库中的美酒早就没。我这才想起斛律將军府上多半还剩一些。趁著他出外,我『借』了过来。请贤弟不要介意。”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乐起忙不叠地將宇文顥迎进来,熟络地拉住了对方的胳膊说道:“要是斛律將军之后怪罪下来,可不是让贤兄受罚?”
    “不碍事不碍事。”宇文顥年长乐起近二十岁,他叫乐起贤弟可以,但是听乐起也叫他贤兄,心里却多多少少有点不太乐意。
    宇文顥被乐起拉著进屋,一看满地杯盘狼藉又忍不住在心里发笑,看来这人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少年脾气,多半是头一回出远门,没了兄长的约束,行为就放荡肆意起来。
    不过这正中宇文顥下怀。
    之前他还在纠结父亲宇文肱对乐起等人的处置,担心继续把对方软禁在这里,会不会会让他们心生警觉,又怕他们到处乱窜找到敕勒人。
    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有一点点多余。
    接下来乐起的应对更让宇文顥觉得,眼前的少年稚嫩地可笑。
    宇文顥被乐起强按著一起吃肉喝酒,酒还没过三巡乐起就忙不叠的探问起了卫可孤的动向。对此宇文顥自然是打了个哈哈,只说二弟宇文连已经出发去寻卫可孤,再耐心等几天。
    然后乐起就直截了当地给宇文顥画起了大饼,声称恆州无备、平城旦夕可下。破城之后一定会將旧宫中的宝物送给对方,只求宇文氏在卫可孤面前美言,一定要在朔州拖住朝廷大军。
    宇文顥心想,如果现在一口答应下来可能適得其反,所以嘴里只是一再劝慰,口称武川豪杰如云,自个也不过是卫王帐下普通的军主罢了。
    当然,如果卫王问起宇文家的意见,他们自会为卫王出谋献策,顺便说说结盟怀荒之事。
    乐起也不好继续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劝酒。宇文顥呆了小半天,心里头还装著別的事情,隨便找了个託辞便离开,临走之时还让守门的宇文拨力將黄金原数奉还。
    归家后宇文顥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第二天又主动找上门来,不仅带上了更多的酒水肉食,还把独孤如愿、念贤等人也拉了过来,陪著乐起吃吃喝喝。
    这回乐起终於没在提让宇文顥帮忙的事,反而是和武川眾人聊起了天南地北的各种掌故。
    换做平时宇文顥肯定乐意多聊一聊。毕竟武川人里没几个文化人,也就是贺拔岳当过太学生。
    自家父亲向来重视子女教育,打小就给宇文顥几兄弟请了师傅教习文化,但是武川人整体水平也就是这样,外地人也不愿意来塞北吃沙子,所以宇文顥所学,也不过是寻常的四书五经罢了。
    可是现在家中男子尽在谋划袭杀卫可孤之事,宇文顥此时绝对没有兴趣,听一个天上知一半地下全知的半壶水少年聒噪,只是忍耐了大半天,见对方三人尽数喝的醉晕晕才离开。
    接下来一连数日,宇文顥也过来陪酒。终於有一日不耐烦了,没有上门。
    宇文肱和贺拔度拔正在拼尽全力拉拢武川镇中各色豪强,宇文顥也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怀荒人头上,所以一大早就出城暗中召集自家兵马。
    另一边,睡到自然醒的乐起又把酒给喝上。只是这次没有宇文顥作陪实在无趣,於是强行把守门的鲜卑武士们给拉了进来一起喝酒。
    武川被围以来酒水几乎断绝,守门的武士听了好几天院子里吃喝的动静,早就心痒难受,又看到自家少郎主同对方甚是熟络的样子,於是放下了戒心。
    再说这几个怀荒人实在是豪爽又大方,不仅教会了他们如何划酒拳,还赠予了不少黄金让他们在外跑腿、搜罗酒水。
    薄酒虽薄,喝多了照样会迷乱心智。
    看样子乐起的酒量並不算好,连著喝了数日显得迷迷糊糊,前言不搭后语。
    好在曹紇真和吴都二人都是海量,而且还牢牢记住了乐起交待的事情。
    在这帮鲜卑武士眼里,乐起不过是个衣食无忧的贵公子,曹紇真和吴都这两个出生底层的小卒反倒和他们更有共同语言。
    酒才喝了一半,曹紇真吴都就和几个鲜卑武士互相通了姓名家底,相约之后要在恆州旧宫里再聚。
    原来为首的宇文拨力是宇文氏的族兵,和当家的宇文肱一支有那么一点血缘关係,算得上出了五服的族兄弟。
    既然血缘已远、又无產业,宇文拨力倒更像是宇文肱家的高级家奴。
    说到兴处也不免吐槽主家几句,凭什么都是一个祖宗生出来的,而今一个是主子、自个却是家奴?
    宇文拨力等人说起卫可孤反倒有不少好话,言语中也颇为理解和同情沃野、怀荒的起义。
    “亲不亲,阶级分”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只能说贫富阶级的分化確实广泛地在六镇社会中存在,从而导致人们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对义军的態度也就大相逕庭。
    太阳才刚刚移到中天,几人就已经喝的烂醉,横七竖八地躺在屋子里,可宇文拨力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本能地睡成一圈將乐起三人围在中间。
    “哇...呕....呕”
    曹紇真闭目养神盘算著去路,却见乐起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脸色涨红一下子就呕吐了出来。
    剎那间胃酸胆水和未消化酒肉混合的酸臭味就在狭小的空间里瀰漫了开来,引得一旁的吴都赶紧起身扶住了遥遥欲倒的乐起。
    一阵噁心登时涌上曹紇真的喉咙,正欲打个乾呕,他却瞥见吴都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內朝他眨了眨,而被他扶著的乐起正用一根手指头往喉咙里抠挖。
    “郎君你好点了吗,郎君!”
    曹紇真惊慌的叫喊吵醒了屋子里横七竖八的鲜卑武士,他赶紧来回致歉:“拨力兄,我家郎君酒量不好,吐了一地,哪里有乾净的水?”
    吴都也赶紧帮腔说道:“再这么吐下去,郎君就要把苦胆水都吐光了,非出问题不可。”
    宇文拨力本就没怎么喝醉,立马就想到了隔壁马厩旁边有一口井。看了看旁边躺倒还在睡觉的同伴,宇文拨力稍加思索说道:
    “其余人都歇著,我去隔壁马厩为乐郎君取水。”
    说罢宇文拨力鬆了松领口大步迈出就走,曹紇真和吴都二人赶紧扶住乐起跟了上去。
    “老曹,你们不必跟上来呀。”拨力走到门口见怀荒三人也跟了上来本能地又把门堵住。
    “郎君吐得昏天黑地,哪里还等得到你打水回来,我们扶著他一起过来,也正好给他醒醒酒。”
    拨力看了看面前三人,不免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
    此时三人的行李都在屋子里,乐起的衣物也因被呕吐物弄脏而丟在了一边,只穿了一件单衣,就被扶了出来。嘴里还时不时冒出腥臭的口水,而自己的作为当真有点对不起人家好心的招待和赏赐。
    “那你们可得扶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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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十几年前看过一本小说《北朝汉月》,后来因故断更,我至今尤以为憾。拨力这个名字借用自北朝汉月,权当追忆。
    ps.已徵得原作者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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