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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疯归疯 但更加善解人意

    上了楼。
    贺兰危恢复到平日的模样——
    其实他刚才表现出的样子, 与平日的也区别不大。
    一如既往的高傲,带了点漫不经心的模样,只不过稍微调整了一下神态,眼睛下垂的角度变了变, 唇线稍微抿了抿。因为变化太细微, 所以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哪里不同, 只会从他那副矜贵模样中,莫名其妙感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可怜。
    头牌教他摆这个表情,教了好几天。
    但男人看起来并不愿意学。
    因为他太高傲了,所以学习期间, 从未按照他教习的做表情, 永远都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没想到这时候却将这姿态摆出来了。
    看得出来, 他真的很想得到那女人的垂青。
    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垂青,都足够他放低姿态去乞怜了。
    头牌顺着他的心意:“公子,您刚才做得特别好, 就这样钓着她,她一定会来找您的。”
    贺兰危偏了偏头。
    像是听见了什么很新奇的话:“你觉得她会来找我?”
    头牌挑好听的说:“当然, 她一定会来的。”
    贺兰危慢条斯理笑起来:“也是。倘若她不来,便是你教得不好。”
    他朝着头牌那方向侧目, 黑色的眼睛对着头牌,好像真的在“看”他一般。
    他这样是很吓人的。
    头牌活了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人。
    分明是温和的姿态, 但总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哪怕知道他看不见,头牌脸色还是吓得发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下一秒,果然听见这人含笑说出可怕的话:“若你教不好, 便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公子……!”头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了:“我、我教得好的,您放心!我必然让她看见您,垂爱您……”
    贺兰危第一次听见有人将垂爱这样的词放在他身上。
    听起来,显得他很卑微。
    他不喜欢。
    但兴许是懒得,所以他并未反驳。
    只是淡声同头牌说:“倘若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便给你一个炼气的机会。”
    修士之中,炼气是最低的一阶。
    但即便如此,凡人要自己炼气也很难,没有根骨,炼气便是难如登天。
    因此,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差距如同是一道天堑,能炼气就能跻身修士,无法炼气就是一辈子的凡人。
    但贺兰危的到底出自当今第一世家,要让一个凡人踏入仙途,能够炼气,也无非就是几粒丹药的事,就算根骨差到不能再差,几粒丹药无法炼气,那多几粒也一定可以。
    头牌一直知道眼前这位并非普通人,但听说他能让他筑基,头牌的惊一下又变成了喜。
    他直接给贺兰危磕了两个。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公子不是能与我传音吗?往后公子离开此处,也可随意询问我,我随时随地待命……您只要将您与她的具体情况说与我听,我便立刻帮您分析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
    谢延玉完全没想到贺兰危会在这里。
    她方才想问他些话,结果他又走了,以至于她生出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她有点想追上去。
    但仔细一想,又感觉好像没有特别重要的话要问他。
    于是她又站定在了原地。
    还不等她思考要不要去找他。
    下一秒,
    便又听见身后传来很冰冷的声音:“你为何在此处?”
    是谢承瑾的声音。
    这人走路没声音,没有脚步声,连身上的环佩都不响,和鬼一样。
    每次出现在身后,突然开口,谢延玉都会吓一跳。
    她缓了缓才回头看,就见到原本跟着的侍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下了,此处便只剩下她与谢承瑾两人。而抬起头,谢承瑾的脸色也如同声音一样,十分冰冷,即使没什么表情,也能感觉出他此刻情绪很不好。
    看来那侍从还没和他提起遇见贺兰危的事。
    于是她如实说:“我感觉到贺兰危在这,所以来找他。”
    谢承瑾没说话。
    黑色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
    于是她就继续说:“找到了,他就在这。”
    话音落下。
    谢承瑾终于扯了扯唇角。
    他很轻地笑了声,这人很少笑,这时候笑起来也并非是因为愉悦,而是讥诮偏多,像是听见了什么很荒谬的话:“是吗?你的意思是,贺兰危来凡人伎馆。那他有没有同你说,他为何在此?”
    他并没有直接表露出不信。
    而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问。
    好像是在等着听她怎么继续编,还能编出什么话来。
    但下一秒。
    就听见谢延玉说出了更荒谬的话:“他说他被人卖进来的。”
    谢延玉是很经常说谎的,尤其是在谢承瑾面前,往日里,她与他说谎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语气自然。但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面不改色地说实话比说假话难,因为实话比假话更荒唐。
    她心中隐约有猜想,可能是李珣和沈琅把贺兰危卖进来的。
    毕竟那天在天云秘境,她就感觉这两人有些不对了。
    但她没和谢承瑾多说这些。
    她只是指了下楼上,让自己的话更可信:“我没骗兄长,他就在楼上。不信的话,您问刚才跟着我的侍从,他应该也见到贺兰公子了。”
    谢承瑾睨了她一眼。
    不像是相信她的样子,他手抬起来一些,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
    手掌粗粝的伤痕便覆上她皮肤,带起一点刺刺的痒意,然后他拉着她,往她指的方向去:“你既已说了他在此处,何必要问旁人。看一下便罢。”
    谢承瑾并不觉得她说了真话。
    贺兰危那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在伎馆,更遑论被人卖掉。
    她太聪明了,会与侍从对口供,有时候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他便拉着她上楼,看一看贺兰危在不在。
    谢承瑾心中已经在想,
    倘若贺兰危不在,她又要再编出什么话来搪塞他。
    然而下一秒,跨上最后一节楼梯,他看见前面有间厢房开着门——
    贺兰危真的坐在里面。
    谢承瑾脚步微顿。
    视线落在贺兰危身上,他一时间没出声。
    气氛变得很奇怪。
    谢延玉被谢承瑾拉着,在他身后,也看不见谢承瑾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谢承瑾攥着她的力度稍微重了一些。从她的角度,倒是可以看见贺兰危。
    对方应该听见了脚步声。
    因此,朝着她与谢承瑾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
    即使眼睛看不见了,贺兰危的听觉应该也是很灵敏的,至少比她要敏锐,能听见很细微的声音,按理说,即使谢承瑾走路没声音,但他应该也能听到动静。
    谢延玉觉得,她应该能听出谢承瑾也来了,
    然而下一秒,却听见他出声——
    “为何追上来。别与我说,你来此处是为了找我。
    “因为情丝蛊吗?”
    他语气不明,还有些微妙的冷淡。
    这倒是很好理解,谢延玉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叫她见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沦落此处,他没发疯就很不错了,如今这样与她说话,是很正常的。
    她不能理解的是——
    为什么他眼睛瞎了,好像连同听力也没那么敏锐了?
    他似乎以为来的只有她一个。
    所以他才能说出这种话。
    毕竟以他的性子,这般高傲,断然不会主动在旁人面前说起这件事,让旁人知道他与她之间还有情丝蛊的牵绊,他成了她的奴隶,被她支配,被她控制,与她密不可分。
    谢延玉思忖着。
    她没看见,她身前,谢承瑾听完这话后,
    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彻底垮下。
    *
    半个时辰后。
    谢延玉回到了马车上。
    但除了她以外,车上还多出了另外两人。
    谢承瑾没再回去忙他的事,说是忙完了,要与她一起回谢家;
    贺兰危也一同出来了,他修为被封,这禁咒很是歹毒,能给他下这咒,却不能随随便便就解除。
    若要打破这禁咒,就只有两个方法,第一个方法是等他身体痊愈,他试着冲破,要花上一些时间,虽然不算太久,但也不算太短;第二个方法则是去谢家,找谢家的一位族老,那位族老是天下唯一能解这种咒的人。
    贺兰家与谢家私交不错。
    即使谢承瑾不想将他带回去,但若把他继续放在那,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车上氛围有些凝滞。
    谢延玉先拿出了盛血的容器。
    就看见里面的血似乎变少了一些,心魔镜还泡在镜子里,应该是吸收了一些谢承瑾的血。
    也不知道这镜子要泡多少天。
    谢延玉又把器皿放回去。
    下一秒,
    有人开口,打破了车上安静的气氛:“好重的血腥气。”
    贺兰危看不见,但嗅觉还很灵敏,其实血腥味并不重,谢延玉不把鼻子贴近那容器,她其实闻不太到。原本不想搭理他,但想到心魔镜也算是他的东西,他知道更多。
    于是她还是解释了句:“是心魔镜。你知道大概要用血泡多久吗?”
    贺兰危不答:“问我之前,是不是应该兑现先前的承诺。”
    他轻描淡写说:“我去帮你拿心魔镜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不记得了?”
    话音落下。
    谢延玉想起来了。
    他去拿镜子之前,他要她答应,倘若他拿到镜子,她就试着喜爱他。
    谢延玉自己答应的,她并不准备食言,
    说是喜爱其实不贴切,其实就是对他稍微好一些,不要再说那些难听的话,谢延玉觉得这并不是一个无法答应的要求,有时候贺兰危还挺有用的,如果只给他一点点甜头就能操控他,她其实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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