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东宫失火
东宫。“见过太子妃。”
顾轻絮手里端著托盘,只微微頷首,望了眼里头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陛下令殿下禁足,实际上是整个东宫跟著一起,就连她也难以倖免。
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有些担心殿下因此一蹶不振。
收敛了思绪,她低头进了门,燕淮正坐在矮塌上下棋,天气转冷,他穿得略显单薄,好在太子虽然被禁足,底下的人却不敢剋扣,炭火仍是按照份例供应。
只是往日用的都是顶好的银丝碳,如今却儘是些边角料,还混入了一些其他的碳,燃烧起来总有浓烟,闻著总归是不太舒服,他时不时就要咳嗽两声。
捧高踩低向来如此,只不过那些人到底不敢太过分。
顾轻絮看著他隱忍的模样,眼里掠过心疼。
燕淮一眼瞧见门口的顾轻絮,唇角染上笑意:“阿絮,怎么在门口站著?”
她便轻手轻脚上前,將托盘放下,捧著汤盅递给他:“殿下这两日总咳嗽,我让厨房熬了梨汤,快趁热喝了。”
燕淮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握著她被烫红的指尖瞧了眼,眉尖微微蹙起:“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好。”
顾轻絮弯了弯唇,笑意温柔:“我閒来也无事。”
燕淮嘆息一声,將梨汤分了碗递给她,自己也喝了几口,他嗓音忽低下来:“跟著孤,是不是委屈了你?”
顾轻絮下意识皱起了眉,將碗放下,认真开口:“殿下,我不觉得委屈。”
他是太子,她嫁过来时就知道,她的一身荣辱皆繫於对方。
但她嫁给她的初衷,並不是因为他是太子,只是因为他是燕淮。
况且两人成亲后,燕淮也確实待她极好,皇家规矩多,不比寻常人家轻鬆,但他从不会给她委屈受,下面的人察言观色,也十分敬重她。
东宫不能只有她一个太子妃,总有人想往里头塞人,但他硬是顶著压力,没有再纳旁人,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燕淮认认真真瞧著她,突然问道:“阿絮,你想做皇后么?”
顾轻絮杏眼微睁,眼里霎时闪过一抹惊慌,瞧了瞧左右,起身上前將门关上,她走回来时步履有些急切:
“殿下,这种话可说不得,当心隔墙有耳!”
东宫並不是密不透风,四处都是眼睛,这话若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见她一副机警的模样,燕淮眼底的笑意浮上眉梢,揽著她坐下:“放心,这里不会有人听见。”
没有他的允许,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传不出去。
顿了顿,他又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顾轻絮怔了怔,其实在她心里,当不当皇后无所谓,权利往往伴隨著责任,她並没有多嚮往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能陪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而且,成为皇后,就意味著她要大度地和別人分享她的夫君,儘管她从前也一直接受著这样的教育,可自从尝过他毫无保留的偏爱后,她忽然就不想將这份爱分给別人。
但她迎著燕淮柔和的目光,她抿了抿唇,眸光满是信任:“我愿追隨殿下,支持殿下所有的决定。”
他的太子妃无疑是温柔的,但这种温柔並不是逆来顺受,相反,她做事很有主见。
望著她满心依赖的目光,燕淮心中不是不动容,他攥住她的手递到唇边吻了下,嗓音微沉:“阿絮,你又忘记了。”
顾轻絮的脸倏然红透,她囁嚅著,小声地道:“夫君。”
——
沈昌行刑的那日,沈棠寧亲自去瞧了。
池宴不放心,特意告了半日假陪她,两人的身影隱匿在人群里,遥遥望向刑场。
沈昌被刽子手押著跪在铡刀前,身形佝僂著,面容憔悴沧桑,神色有几分麻木。
沈棠寧看在眼里,心里竟很是平静,没有悲伤,没有仇恨,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她想,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因为父亲的忽视,会默默难受很久的人了。
她不再纠结於这份虚无縹緲的父爱,真真正正从那场潮湿阴晦的雨里走了出来。
垂在身侧的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掌包裹住,她偏头望去,对上池宴暗含关切的目光,唇角微微上翘:
“我没事。”
他故作轻鬆的语气,不太正经地道:“你是没事,可我害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呢,你可要拽紧我!”
她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心头一阵熨帖。
周围是百姓们愤愤不平的声討,刽子手喝了一大碗酒,正往刀上喷去。
下面的人提醒,监斩官瞧了眼时辰,从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牌扔在地上:
“即刻行刑!”
沈昌被按在铡刀上,偏过头的瞬间,他似乎望到了人群中的沈棠寧,微微挣扎了下,眼角流下一滴悔恨的泪,而她仍是面无表情。
刽子手高高举起了刀,在刀落下来的瞬间,沈棠寧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池宴將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散漫的声音传了过来:
“多晦气的事,当心看了做噩梦。”
她也没挣扎,任由他捂著,眼睫颤动的时候轻扫过他的掌心。
周围一阵惊呼,她知道已经行完了刑。
眼前重新恢復了光亮,不待她细看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池宴揽著她转身,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拖著长长的语调:“饿死了,快回去吃饭。”
沈棠寧没忍住:“这你都吃得下?”
池宴:“……”
……
沈昌死了,他的后事还是要办的,只是不能办得太张扬,恐惹了陛下不高兴,一切都得从简。
沈棠寧正琢磨著章程,得知了一个消息——
“太子寢宫昨夜失火。”
她的心骤然一紧,连忙追问:“然后呢?”
元昭眼神安抚:“发现及时,没人伤亡,就是损失有些惨重,太子和太子妃都已经被转移出来,被送往宫里了。”
沈棠寧觉得隱约有些不对:“这火是怎么起的?”
“据说是因为炭火的问题,守夜的人没关好窗,后半夜起了风,於是才酿成了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