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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刘钦把张大龙支出来,张大龙初时还不大乐意,想着自己是吃了饭来的,这会儿再吃也吃不下,就算一定要吃,那在陆宁远房间里面凑活一下也就行了,和太子同桌用饭恐怕要守些麻烦规矩,但刚出了半声,这边让刘钦拿眼凉凉地一瞧,那边让陆宁远也使个眼色,抓抓脑袋,跟刘钦去了。
    该说不说,这太子府上的伙食倒是真好,张大龙原本不饿,但和刘钦一块坐下,往桌前一瞧,肚子里的馋虫便蠢动了。他清清嗓子,像陆宁远似的咳了一声,忘了刚才的念头,从桌子上拿起筷子,见刘钦还没动,犹豫一下,正要放下,刘钦却也拾箸,朝他扬扬下巴,“客气什么。”
    张大龙嘿嘿一笑,埋头开吃。一面吃,一面心想,陆宁远真有福气,平时天天吃的都是这些?以后得时不时来找他了。
    刘钦吃得很少,漫无边际地同他闲谈起来。先是说起自己回京之后的事,然后往前,追叙了一番在江北并肩作战的旧事,从凤阳一路说到睢州。
    张大龙压根没想他和自己说这些是因为什么,听他起了话头,有一个接住一个,因为嘴里一直有饭,说得呜啦呜啦。
    刘钦听不清的时候比能听清的时候多,但也不在意,很快说到两个人刚遇到时候的事。张大龙道:“那时候单知道你是陆千总朋友,奥,现在是陆守备了,副守备,哪想到你是……嘿嘿。要说也巧,怎么就刚刚好碰上。”
    刘钦问:“你们当时离开大军自己行动,和夏人打过几仗?”
    张大龙回忆了一下,嘴停下来,“也没几仗。陆守备带着俺们,一边走一边打听,绕着狄吾的大营走,看能和谁打。不算路上遭遇的小股游兵,真正打的硬仗其实就是劫呼延震那小子营垒那一次,要不怎么说巧呢!”
    “嗯,确实是巧。”刘钦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我与靖方几年没见,没想到再见时候是在夏营,可惜我那时眼睛看不见,倒没认出他来。”
    张大龙问:“你现在眼睛全好了没有?还像不像之前那样了?”
    “没什么问题了。”刘钦回答着,放下茶杯,又同他聊起别的。
    这顿饭吃了好一会儿,一直吃到李椹回来。刘钦倒也没忘了陆宁远,知道他哪怕生病时也不爱吃白粥青菜,就没让人特意准备,从桌上撤了两道肉菜给他,又让人往碗里盖了满满一勺饭,因为陆宁远右手能用,这次是分开送的。
    在等张大龙吃完饭的间隙里,刘钦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面便有些心不在焉,虽然时不时应上两句,但念头已经转过几圈,其中一个是想,看张大龙吃饭虽然也香,但他差在吃相不好,话说急了还会喷饭,与他同桌用餐实在不是什么快事。
    和他相比,陆宁远吃饭时虽然也会说话,但往往是咽下一口再说,吃的时候是大口地吃,说的时候也吐字清楚。这样一想,顺势在心里把众人挨个过了一遍,最后发现,若单以下饭而论,陆宁远的地位倒当真无可替代。
    等张大龙吃完,两人结伴又回了陆宁远的住处。可惜的是陆宁远已经吃完了,小厮端着餐盘从他房中出来时,刘钦刚好路过,向里面望去一眼,两个盘子一只碗全都干干净净,几乎照得出他的面孔。
    他忽然笑了一下,没发出声音,自己也没注意到,等推开门见到李椹找来的大夫,心神一摄,这才发觉自己在笑,顺势对向自己见礼的大夫点点头,一派和颜悦色,之后却将笑收了。
    大夫已经给陆宁远诊治过,问明了他胸口的伤,明白棘手,不敢专断,建议刘钦去请御医。刘钦知道请御医也没作用,但不欲让陆宁远察觉有异,便假装不知,点了点头,说明天一早就着人去请,让人给了诊金,送出府外。
    等人走后,刘钦这才向陆宁远看去第一眼,见他这会儿功夫,居然穿戴整齐,自己坐了起来,不由惊讶,问:“你要出门么?”
    陆宁远摇头,“不出门。”
    刘钦就猜不到他穿这么挺括是做什么了,但毫末之事也不值一问,见张大龙站在门口,李椹站在屋内,屋里两把椅子都空着,便寻了一把坐上去,对他们道:“今日朝会上定了出兵日期……”
    他话没说完,张大龙马上道:“如何,啥时候走?”急急进了屋里。
    刘钦向他看去一眼,“十日后。”
    张大龙猛地将手一拍,随后抱在一起一劲儿搓着,“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让走了。再不动地方,黄花菜都凉了!”
    李椹也颇为激动,知道这是个立功的好时候,这次表现好了,往后的机会还多的是,要是弄砸了,第二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看向陆宁远,见他神情淡淡的,像是并不意外,更不见半点兴奋之色,心里奇怪,但想他平日脸上就少有表情,便不在意,随后就听刘钦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大事。”
    李椹忙聚精会神地听过去。“朝廷这次之所以敲定得这么快,是因为北面有消息传来。此事目前还是绝密,我同你们说了,你们心里有数,但决不能对外讲。”
    张大龙忙不迭地点头,李椹道:“殿下放心,臣等一定守口如瓶。”
    刘钦“嗯”了一声,眼睛在几人脸上扫过,看到陆宁远时,下意识地收了回来,但随即故意又将目光移回到他脸上,右手食指在桌上曲了一曲。
    “夏人送来一份国书,说要与我们议和,条件是让今上去位,朝廷大哗,皆说不可,圣意便决心尽早扫除东南寇乱,以全力应对北面。因此你们这次出兵,干系重而又重,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么?”
    他说的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一国之君被逼退位,这在本朝实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李椹虽然官职尚低,没能参加朝会,但对刘钦所说的“朝廷大哗”,也能想见一二,脸色一时凝重起来。
    在刘钦说此事之前,按他心里所想,这次若能一战而胜,自然皆大欢喜,一旦出兵不利,也至多是要再蹉跎几年而已。但出了这事之后,东南之事举朝瞩目,要是不能破贼,不用刘缵、陈执中他们弹劾,就是朝中大人们的唾沫星子都足够把他们淹死。刘钦虽为太子,岂能保得住他们?一时心中打鼓,看向陆宁远。陆宁远却仍是面如平湖,神色一点未改。
    刘钦在说话时,大部分时候视线也都落在陆宁远脸上,注意着他的神情,果然与他所料大差不差。但他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细究,便不声张,转而对李椹道:“这次出兵,怀音,有件事情需要你留神。”
    李椹神情一整,“殿下请讲,但有能用到臣处,臣一定尽力而为。”
    刘钦向门口使个眼色,把守在门外的朱孝便按着刀进来,低声道:“殿下。”
    刘钦向窗外看看,“你带人把守在外面,没有我传见,一律不得放行。”
    朱孝领命去了。刘钦等了一阵,听外面动静小下来,才道:“最近我收到几条消息,两相印证,应当无差。”
    消息是他借崔孝先的人脉探知的,但来源没有对这几人透露,“这次东南民变所以迟迟不能平定,和陈执中赈灾不力脱不了干系。赈灾款项,他和他下面的人应该是拿走了不少。要在京里,他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捅不出来,你们出兵在外,下到各县,倒能捉到些风。”
    “殿下是说……”李椹心头乱跳,因为激动,脸腾地热了,“要臣尽量搜集证据回来?”
    “要物证,如果可以,也要人证。只有一点,做得要隐蔽。”刘钦叮嘱,“除非掌握了能一击毙命的证据,不然尽量不要打草惊蛇,让他们提前知道。”
    李椹缓缓点头,沉思一会儿,忽地又问:“殿下以为,该从何处下手?”
    刘钦早就胸有成竹,闻言不假思索,只答他一句,“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李椹便即恍然,低声应道:“臣知道了。”
    刘钦见他一点就透,心放下了一些,后背靠上椅子。
    上辈子李椹常年随陆宁远征战在外,又因为是幕僚,事功不显,对他的为人,刘钦知之甚少,这一世才相当于第一次认识他,只知道他有几分聪明、会看人眼色,对他的忠诚虽然多半是因为陆宁远,但论迹不论心,也不必在此节纠缠。今日稍稍一试,李椹的反应倒算合格,只望他这一趟去,也不会让他失望。
    刘钦今日对张大龙和李椹都说了许多话,但对陆宁远还不曾单独讲过一句。见他一眼一眼地看着自己,本来也有要对他叮嘱处,但思及他打过的仗比自己多多了,又觉没有必要。他没有别的话说,正要起身,陆宁远却出声道:“殿下。”
    刘钦问:“怎么?”
    陆宁远坐在床头,后背却不后靠,坐得十分挺直,“不知这次出兵,朝廷可有定下时限?”
    “那倒没有,不过越快越好。”
    “乱军流窜数省,又分成多股,彼此间互不从属,时分时合,遇小剿则抱成一股,遇大军则四散分逃,若想彻底平定,绝非数月之功。臣此次奉旨出兵,不知朝廷是想要臣一战而胜,还是想要彻底根除此患?”
    他问的是朝廷,其实问的是刘钦。刘钦一时愣住,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要是能彻底平定东南乱局,自然是上上之策,可是朝廷哪会容许陆宁远一年两年不得成功?
    刘缵、陈执中的眼睛正盯着,陆宁远出兵后一月没有捷报,怕是就要弹章如雪,攻讦四起了,哪里又能以年计?况且就算朝廷有耐心,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最晚在明年六月,和约就要签订,皇位上就将换一个人,那时若陆宁远还领兵在外,他岂不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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