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坑货
第372章 坑货蝶衣的双手死死抓著椅背,手背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名台词来了:“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蝶衣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执拗而倔强。
戏里戏外,人已经疯魔。
尤其他看著小楼的眼神,动情、淒楚,和舞台上虞姬看著霸王时那生离死別的眼神一模一样。
“嘖!”
姜闻盯著监视器的画面,儘管刚刚那段台词多少还是透著点广东话的味道,但此时此刻,他却再也不敢小覷这位来自香港的大明星。
无他,入戏了。
作为一名演员,他深知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个角色,自己不是自己,而是角色本身的这种状態有多难。
小楼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师弟,终於嘆息了一声,回过头来,面向镜头,或者说他不敢面对师弟这样的目光。
“蝶衣,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呀!唱戏得疯魔,不假!可要是活著也疯魔——在这人世上,在这凡人堆里,咱们可怎么活哟?“
蝶衣的神情隨著小楼的这番话,已然从深情、期盼变的冷漠,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完全是有感而发的。
是兄弟俩做人和唱戏的理念在这一刻都已经背道而驰了。
小楼意识到了蝶衣的不快,依旧和往常一样,笑了笑道:“来,给师兄勾一勾脸。”
只见蝶衣满脸冷漠地缓缓站起来身来,却没有去拿勾脸的画笔,而是转身径直走到屏风后面的穿衣镜前,望著镜子中的自己,再一次审视自己。
小楼见状连忙起身跟过来。
依旧是镜子里的画面,当他出现在后景的那一刻,停住了脚步,兄弟俩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两人之间的关係再一次的疏离了。
整场戏,三次疏离,层层递进,从屏风到椅背,再到最后的距离,显然师兄弟俩的隔阂正在一步一步的加大。
“卡!”
“好,非常好!过了!”
一听导演喊过,站在后景的张丰易长出了一口气,瞬间出戏。挠了挠头皮,这假髮套戴著,头皮发紧,还痒。
张国荣却依旧痴痴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显然还沉浸在人物中。
赵坤看到这一幕,也是一脸的无奈,演员入戏是好事,但总不能每一次都要自己这个导演去开导吧。
正好看到群中的葛尤,便朝他招了招。
“导演!”
葛尤快步过来。
赵坤没说话,只是朝张国荣的方向努了努嘴。
“还没出来呢!”
说实话,经过这段时间的合作,葛尤挺佩服张国荣的这种执著。一个香港大明星能够做到这一步非常不容易。
赵坤低声道:“帮帮忙咯!”
葛尤露出一丝为难,他性格偏內向,不爱多管閒事,而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只是张国荣昨天刚刚请他喝过咖啡,要是拒绝的话,难免有些不地道。
於是只得硬著头皮点点头。
倒是王晓帅不失时机地指挥乌迪將摄像机的镜头对准了还在镜子前发呆的张国荣。
葛尤慢吞吞地走过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啥,只能喊了一声:“蝶衣——”
剧组里一律要喊角色的名字。
张国荣这时才从镜子里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葛尤贤弟,相比之前小楼站的位子,葛尤明显更加靠前,和自己只差一步的距离。
不知道为什么,张国荣的內心感到了一丝安慰。
“哦,是四爷啊!”
相比葛尤那声听起来多少有点生硬“蝶衣”,这声“四爷”则非常自然。
一声“四爷”仿佛有魔力一般,让葛尤如同置身在戏里。
他对剧本早已滚瓜烂熟,蝶衣有三个男人,张太监、段小楼都是假霸王,唯有他袁四爷是真霸王。
但他也知道,蝶衣心里只有小楼,他这个真霸王不过是趁虚而入,得逞了一次。而恰恰就是这一次,让他始终念念不忘,不惜毕生去呵护蝶衣。
如果用后世的话形容,袁四爷之於蝶衣,不过就是备胎,而袁四爷对蝶衣那是妥妥的舔狗。
葛尤找到了四爷的感觉,柔声安慰道:“蝶衣,有些事情要看开些。”
张国荣听闻之后,心头一暖,长长地嘆了一口气,心头一松,鬱闷散了不少。
他转过头来,看向葛尤,看到他脸上关切的神情,咧了咧嘴,终於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
“哎!”
葛尤习惯性地一撩后襟,结果撩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长衫,而是穿著牛仔裤,神情难免有些訕訕。
张国荣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脸上画著虞姬的妆容,这一笑风情万种,令还沉浸在四爷人物中葛尤不由晃了一下神。
而正是葛尤的入戏,让坐在对面张国荣从情绪中摆脱出来。、
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入戏了,旁人看的清清楚楚。
正是这一份清明,使得张国荣从原先的情绪中抽离。
他拉开放在梳妆檯上化妆箱的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红万来,散给葛尤一支,找了找,却没有找到打火机,不禁懊恼道:“肯定又被小楼拿走了。“
“我有,我有。”
葛尤忙掏出打机,凑过去帮他点著。
各自点上烟,气氛瞬间变的轻鬆。
已经抽离情绪的张国荣吐出一口烟雾,道:“一会儿收工有空么,一起喝咖啡。“
“呃—”
葛尤有些不好意思,但回想起昨天那香醇的意式咖啡,还是忍不住点头道:“好啊!“
张国荣露出开的笑容,拉起了家常:“听说你老家是河北的—”
赵坤喊过后,和场记谢鸣晓对了一下记录的景號、镜號、拍摄方法、镜头长度等內容,以便后期剪辑。
再一抬头,就看见葛尤和张国荣坐在那里抽著烟,聊的很开心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
刚准备起身,就见姜闻坐在自己的侧后方,正捧著分镜脚本看的津津有味。
感觉到有目光看过来,这货一抬头,难掩羡慕道:“坤儿,还得是你,画的真不错。
我就画不这样的,只能画火柴人儿。“
赵坤不禁一乐,暗道:“原来你知道啊!”
调侃道:“这个可不,这可是当导演的基本功,別人看不懂怎么办?”
“我会说啊!”
“那不是浪费时间嘛!”
在预算充足的情况下,其实浪费一些胶片不算什么,关键是进度。毕竟一个剧组上百號人,吃喝拉撒,场租、器材等等都是钱,关键组里还有类似张国荣这样的大明星,时间就是金钱,多拖一天的进度,少则几万,多则就是十几万的开销。
到了后世这个开销更加不得了,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
姜闻却一脸不以为然道:“拍电影,谁能算得准时间啊!唯一的目標就是要把电影拍好。”
说著,拿起分镜脚本指著刚才拍的这场戏道:“刚刚这场戏你为什么不多拍几条?”
“已经达到我想要的效果了,为什么要多拍?”
“呃——”这货迟疑了一下道,“尝试下其他的可能性,也许还能更好呢。”
赵坤太明白这种坑货的思维了,无非就是心里没底,然后就在拍摄中不断地尝试。
王佳卫如此,姜闻更是如此。
他摇摇头,不赞同道:“既然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何必再多此一举呢?老薑说的这个太过抽象。做导演就是要做到心里有数,你要是心里没个逼数,你让底下人怎么办?”
赵坤这番话隱隱有劝导之意。
姜闻砸吧著嘴,仔细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赞同,但一时又无从反驳。
不过他对赵坤的导演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比如像刚才这场戏的镜子里的镜头,要是换他肯定不会拍的这么巧妙。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岔开话题道:“这两天我过来跟你学习学习,没意见吧?”
“没意见,不过你得帮我客串一个角色。”
赵坤当然没意见,但本著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还是提出了要求。
“什么角色?”
姜闻一向粗中有细。
“就是个在妓院和段楼爭风吃醋的流氓色。就一场戏,几个镜头的事儿。”
姜闻看过剧本,知道有这么一场戏,菊仙从楼上跳下来,段小楼在楼下接住,成就了两人的这一段姻缘。
按照剧本的顺序,就是刚刚拍的这场戏的前一场戏。
要搁平时,姜闻指定不答应,但既然要学习嘛,总归要付点学费。
当即一拍胸脯道:“没问题!”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