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综艺
《盛夏晚晴天》开机半个月，道具组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搬着桌椅，导演杨正坐在监视器后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季扬！情绪！我要的是暗恋的隐忍，不是面瘫！”杨正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焦躁，“你喜欢她，喜欢到骨子里了，可你自卑，你不敢说！眼神里要有东西！拉丝！懂不懂什么叫拉丝！”
镜头下，季扬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站在图书馆高高的书架前。他手里拿着一本《百年孤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可那张过分俊秀的脸上，除了紧绷，看不出更多。
他对面，秦玉桐饰演的富家千金正踮着脚，努力去够书架顶层的一本书。百褶裙的裙摆划出俏皮的弧度，阳光从老旧的木窗格里洒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美好得像一幅画。
可季扬只是看着，眼神直愣愣的，像个尽忠职守的木头桩子。
“停！”杨正终于受不了了，把剧本往桌上一摔，“休息十分钟！”
季扬宽阔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他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他知道自己演得不好。
可他做不到。
剧本里，男主角是清贫孤僻的学霸，面对耀眼的女主，爱意都藏在克制的细节里。可每当他对上秦玉桐的眼睛，那些被压抑的情感就像决堤的洪水，根本藏不住。
他怕自己一个眼神没收住，就把戏里戏外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全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周围的工作人员开始窃窃私语，或羡慕或鄙夷。
就在这时，一瓶冰凉的矿泉水贴上了他的脸颊。
季扬浑身一僵，猛地抬起头。
秦玉桐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那套精致的校服。她把水塞进他手里，语气轻松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别听他的，”她用下巴朝杨正的方向点了点，“老头子就是更年期到了，逮谁咬谁。”
她靠在书架上，和他并肩站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季扬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冰水，喉咙里的干涩却丝毫没有缓解。
“没有啊，”秦玉桐偏过头看他，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你只是没开窍。”
她忽然凑近了一点，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廓上，痒痒的。
“要不要……我教你？”
和那晚在酒店房间里，她问他“要不要我教你玩CS”，一模一样的语气。
不等他回答，女主角已经从他手里抽走了那本《百年孤独》，然后把他轻轻推到了自己刚才站的位置。
“你演阮清清，”她命令道，自己则站回了镜头下男主角的位置，“现在，换你来够那本书。”
季扬懵了，只能下意识地照做。
他学着她刚才的样子，踮起脚，伸长了手臂。
下一秒，秦玉桐走了过来。
她没有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只是默默地帮他拿下来。
她走到了他的身后，几乎是紧贴着他的后背。然后，她伸出手，从他的身侧绕了过去，手臂擦着他的肋骨，带着一片灼人的温度。
她的指尖落在了他刚刚没够到的那本书的书脊上。
季扬的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隔着两层薄薄的校服布料，正轻轻地抵着他的背脊。
他甚至能听到她近在咫尺的、平稳又带着点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看，”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耳蜗，“现在，你的眼睛里应该有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那本书。因为抽离的动作，身体和他贴得更紧了。
“你应该……回头看我。”她循循善诱，像个蛊惑人心的妖精。
季扬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
她的脸离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又是那种眼神。
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
季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麻。
“眼神要再贪婪一点，”她像是对他此刻的表情很满意，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他左眼下那颗化妆师刚补过的泪痣，“像是……要把我吞下去一样。”
她是在教他演戏。
他不断地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可他的身体，却诚实得可怕。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分，正在不受控制地苏醒、膨胀，叫嚣着一种原始的渴望。
“对！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
不远处，导演杨正兴奋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季扬！记住这个眼神！占有！痴迷！爱而不得！就是这个！我们再来一条！就这么拍！”
——
这一幕之后，季扬仿佛真的“开了窍”。
他对角色的拿捏精准得可怕，尤其是那些需要用眼神表达的内心戏，每一条都让杨正赞不绝口。
剧组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从最初的“靠秦玉桐上位的资源咖”，变成了“天赋异禀的新人演员”。
只有季扬自己知道，他不是在演。
他只是在做他自己。
他把秦玉桐教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在脑子里。她喜欢什么样的眼神，他就在镜头前做出什么样的眼神。她喜欢他沉默里带着点偏执的样子，他就把那份偏执放大一百倍。
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她释放出的所有信号，然后不自觉地，把自己塑造成了她喜欢的那个“他”的模样。
而秦玉桐，也入戏了。
在片场，她对他好得人尽皆知。
天冷了，她的助理浅浅永远会准备两份热奶茶。
她还亲手帮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他们对戏时，她总是会很有耐心地一遍遍陪他磨。
横店狗仔遍地，这些亲密的互动，自然一帧不落地被拍了下来，成了网上的路透。
#桐心向季#的超话，一夜之间建了起来。
超话头像用的就是那张最出圈的定妆照——少年微微侧过头，眼神晦暗不明，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偏执和占有欲，而女孩仰着脸，脸颊绯红，眼波流转，楚楚动人。
底下早就盖起了几千层高楼。
像素不高的路透图被粉丝用软件修得唯美又清晰，一帧帧截出来的动图里，秦玉桐帮季扬整理衣领，季扬低头看着她，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他俩身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啊啊啊啊我疯了！这是什么神仙校园剧的氛围感！我的DNA动了！】
【球球了搞快点！gkd！我已经等不及要看了！妹妹的眼神好甜，弟弟的眼神好欲，我直接磕拉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季扬弟弟眼下那颗泪痣，简直是点睛之笔吗？又纯又脆弱，配上那个眼神，简直绝杀！】
当然，热闹之下，也总有那么几道不和谐的声音。
一条被顶上热门的评论是这么写的：
【就我一个人觉得，秦影后和周影帝最近好像在避嫌吗？以前微博还偶尔互动一下，现在周锦川新戏都播了，她连个宣传都没帮转。】
《定北候》是周锦川搭档行止主演的一部古偶，正在热播。剧方买的热搜、通稿铺天盖地，男女主角的CP炒得飞起，风头正盛。
【楼上的别引战，美女帅哥各自美丽不好吗？别来沾边。】
【就是，周影帝那边正跟行止炒得火热呢，我们桐桐不掺和。再说了，谁不知道他俩就是普通朋友？】
【拉倒吧，普通朋友能半夜从一个酒店房间出来？别当互联网没记忆。】
评论区吵作一团，但很快，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就被CP粉狂热的刷屏给压了下去。
秦玉桐刷到这里手指顿了一下，又很快向下翻页，一条八卦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刚得到一个内部消息！芒果台那个新综艺《星光周末行》， 就是那个让几个明星去体验不同职业、搞团建的真人秀。第一期的拟邀嘉宾名单出来了，有秦影后，有季扬，还有周锦川和行止！】
这个综艺现在正火，秦玉桐接本来是为了带新人的同时固粉，要是周锦川来，那得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