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六镇朔风霜雪寒,洛阳歌舞宫房暖
第127章 六镇朔风霜雪寒,洛阳歌舞宫房暖武川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提前在城内校场划出一块区域给怀朔的援军安营扎寨,甚至连军帐都是现成的。
高羽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医工在为伤员疗伤。
木兰、彭乐正在令麾下督伯和队主统计情况。
“郎君,玄甲军阵亡二十四人,四十九人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捉生军阵亡十九人,三十八人受伤,阿史那部……”
听着刘桃枝汇报的统计结果,高羽心中五味杂陈。
也是运气好。
武川的人先冲进叛军的左卫营中,吸引了叛军的全部注意,高羽所率的士卒反而成了从背后捅叛军刀子的奇兵,即便是这样伤亡情况都不容乐观。
这次还跟以往的情况不一样。
阵亡士卒的尸体他们都没法抢回来。
他从受伤的士卒们身边经过,每个伤员他都会亲自查看一番,也会鼓励的拍拍士卒的肩膀,这是他从吴起故事里学来的。
贺拔岳也令家仆送了酒肉过来。
将酒肉分发给士卒们,得到最多的是玄甲军中的具甲铁骑士卒,然后才是玄甲军中的轻骑,捉生军,阿史那部,最后才是李敏之和刘荣带来的士卒。
就算不按亲疏来论。
玄甲军跟在高羽身后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人,论功劳也应该是他们得到最多的奖赏。
况且,凭什么不按亲疏呢?
绝对的公平,就是绝对不公平。
不畏死跟在他身后勇猛冲阵的士卒就该得到应有的奖赏。
“儿郎们!”
高羽站在人群之中,环顾四周,神情庄重肃穆,“让我们共饮一杯,祭奠没能回来的人,是他们的牺牲才让我们能安然归营,我等是生死与共的同袍,我会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他们的子嗣就是我们的子嗣,他们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我对天起誓,终我一生,绝不相负!”
“逝者已逝,不能让同袍们白白丢了性命,为了不辜负他们的牺牲。”
“此战,必胜!”
士卒们无不为之动容,更有甚者已经是眼眶通红,泣不成声,但都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得。
纷纷跟着大声呼应。
“必胜!”
“必胜!”
其声势震天,引来校场内其他士卒的观望,而靠的近一点的武川士卒看向人群之中的那道挺拔身姿,也不由心生向往。
这样的将军,怎能不让士卒心甘情愿的为其效力。
武川的士卒都被这氛围所感染,情不自禁的跟着一同高喊。
“必胜!”
就连镇将府邸这边,都能听到校场传来的声音。
正在准备参加宴席的众人,纷纷循声望向校场所在的方向。
“得高郞一人,果然胜过十万雄师,试问六镇之中,有谁能有这等威望来提振军心士气。”
独孤信忍不住开口称赞,“有高郞在此,又何须惧怕区区叛军贼匪?”
张博垚笑的合不拢嘴,城中士气低迷,人心浮动,令他们头疼许久。
如今高羽一来,却轻松解决了这个问题。
宇文洛生不由喃喃道,“大丈夫当如是也,黑獭,我等就该与这等人杰深交。”
在他身侧的宇文黑獭一脸若有所思,小声的念叨着,“高家……二郎。”
贺拔允、贺拔胜兄弟亦是心惊,这也是他们头一次亲眼见证高羽这人对士卒的感染力到底有多强悍,光靠怀朔来的那么点人怎么可能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必然是武川士卒也被其折服,才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怪昨天晚上贺拔岳对高羽赞不绝口,完全没了之前那副不服输的铁头娃姿态,这是真被打服了。
高羽并没有让众人等太久的时间,他很快便带着木兰、彭乐、李敏之、刘荣前来赴宴。
他率先来到贺拔度拔等人的面前,躬身行礼。
“谢过贺拔家主赠予酒肉,日后定当如数奉还。”
贺拔度拔大度的摆摆手,爽朗大笑,“我武川有难,请高郞前来相助,自当送上珍馐美酒感谢,高郞何须言谢?”
张博垚同样跟着点头称赞,“高郞一来便助我武川取胜,此番胜利,头功当属高郞。”
“来!让我等为高郞共饮一杯!”
高羽却连摇头,环顾四周后,朗声道,“此番能大破叛军左卫营,是士卒们奋勇杀敌,我何功之有?岂敢贪天之功!”
“我在此先敬诸位一杯!”
“哈哈哈哈,高郞谦虚了。”
“诸多谋划全都出自高郞之手,我等不过是遵照计策,杀敌罢了。”
“…………”
宴会上的众人纷纷笑的合不拢嘴,谁不爱听彩虹屁呢?
独孤信偷偷打量了李虎一眼,却发现后者也在看着自己,俩人不由相视一笑,举杯共饮。
几杯酒下肚后。
贺拔允提议,“如今我军刚刚大胜,士卒士气旺盛,敌军则士气低迷,不若乘胜追击?过几日再次出城突袭一番?再挫叛军士气?”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没有人急着接话,宇文黑獭却突然开口,“不知高郞有何高见?”
嗯?
高羽看了他一眼,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足球比赛的时候。
一眨眼,黑獭从小黑耗子变成大黑耗子了。
高羽摇摇头,“不妥。”
“今日之胜,主要在于叛军并不知晓援军的到来,才被我等突袭得手。”
“吃了大亏后,叛军自会加强巡逻警卫,我军终究人少,叛军人多,这般消耗还是我等吃亏。”
“我等应当继续据城坚守,马上便会下雪,还是待到严冬过去,来年开春积雪消融,朝廷平叛大军前来,最为稳妥。”
宇文黑獭连忙恭维道,“高郞高见!”
当即便主动饮了一杯酒水,高羽则冲他一笑点点头,同样也回了一杯酒。
其他人也都认可高羽的观点。
这次之所以能大胜,确实是因为高羽一路急行军,麾下的士卒也十分精悍,完全出乎了叛军的意料,才抢占了一个先机。
便是纵火焚烧,所造成的损失对叛军的体量来说,也不疼不痒,依旧无法左右战局。
对于武川和怀朔的人来说,继续坚守,等朝廷大军前来才是王道。
接下来的半个月,果然如高羽所料,之前还麻痹大意的叛军立马变得警觉起来,加强了巡逻和警卫的力度。
时间来到十一月,呼啸的北风带来了一场大雪。
一觉醒来,放眼望去,皆是银装素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高羽之前的担忧果然发生了。
城中缺乏取暖的柴火,百姓们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面对冬天的严寒气温,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硬抗。
身子骨硬朗的能勉强扛过去。
身子骨差一点的便是被士卒抬走集中焚毁的下场。
………………
洛阳,江阳王府。
大雪席卷了整个中原北境,洛阳也不例外。
屋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屋内却温暖如夏季,元乂欣赏着从掖庭培养出来的良家美姬所表演的舞蹈,一边美滋滋的喝着小酒,根本感受不到丁点寒冷之意。
看到屋外的大雪,他不由大笑。
“瑞雪兆丰年,想来明年定是个丰收之年。”
当即有人附和,恭维。
“大王洪福!”
“对对对,正是大王执政有德,才会有此吉兆!”
“…………”
听着身边阿谀奉承之言,元乂不免有些飘飘然,仿佛完全忘记,大魏的塞外北境已经烽烟四起,几近糜烂的近况。
高阳王府内与元乂这边如出一辙。
元雍的府邸修建的极为奢华,他正在与美姬们戏耍,用丝带蒙住眼睛,一个飞扑,顿时温香软玉在怀。
“哈哈哈,抓到你了!”
怀中的貌美侍妾,不由娇滴滴的看着他,“大王……”
“快!快脱!”
侍妾眼神勾人,动作极为缓慢,神态宛若一名被强迫的良家女子一般,轻咬着下唇将身上的一件衣物脱下,彰显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引得元雍大喜,“来!继续继续!!”
玩闹片刻后,元雍这才搂着已经脱的差不多的两个美姬回到主位上。
看着案几上已经凉透了的各种珍馐,他一皱眉头,“来人,冷了怎么吃,赶紧给我换一批!”
婢女们连忙前来将案几上,各种牛羊肉撤走,被撤下来的牛羊肉,则被用来喂养府中的猎犬。
………………
夜里,尔朱荣的府邸内。
尔朱荣、尔朱兆等人正在围观。
一身穿异服的汉人,一手烧符纸,一手持桃木剑,脸上戴着鬼神面具,嘴里念念有词,仿佛是在跳大神一般围着面前的一团熊熊大火不断的转圈!
随着大火燃尽。
这汉人用手中桃木剑拨开灰烬,从中翻找出一块龟甲,待其温度降下去后连忙将其捡起来,用手抚摸着龟甲上的裂痕。
尔朱荣也跟着过来,神情略显忐忑又带着点期待的询问。
“如何?”
这汉人摘下面具,乃是一长须飘飘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倒是有那么几分道骨仙风的世外高人模样。
此人唤做刘灵助,之前在洛阳中为人卜卦,据说极为灵验。
尔朱荣虽常年在洛阳,但对卜筮,占卜等行为极为相信,便想刘灵助请到自己的府中,专门为自己行卜筮、占卜之事。
刘灵助抬头看着天上的星象,一脸神神叨叨的模样,开口道。
“心宿移位,紫微在北………”
听了刘灵助的话,尔朱兆极为兴奋,“北?秀荣川不就是在……”
“慎言!”
尔朱荣内心也极为激动,但却连忙制止尔朱兆,他再次询问,“六镇战事最终会如何?”
刘灵助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回答道,“朝廷大败,天下将乱。”
尔朱荣再也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极为激动,但很快又将内心激动的情绪平复下去。
不理会身旁尔朱兆的劝说。
反而是看向北方。
紫薇星便是帝星,紫薇在北,难道……我尔朱氏当代元氏鲜卑御天下?
………………
崔光府邸内。
老态龙钟的崔光躺在床榻上,旁边是李崇、李韶等故友。
“不知北边战事如何?”
李韶摇摇头,叹了口气,“入冬后,想来叛军也不会有所行动,武川、怀朔依旧在坚守,就是不知这两镇还能坚守多少时日,城中还有多少存粮,军心是否稳定。”
“陇西的叛乱呢?”
“入冬后也没有太多消息,想来也要等到来年开春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一时之间众人皆无言。
他们可不像那些宗王那般没心没肺,李崇可是亲自去过塞北的人,他自然清楚……这次的叛乱到底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长仁,你还是在府中好些修养,莫要分心朝中之事。”
待到李崇等人离去后。
崔光令人将崔劼叫到自己面前,他自知时日无多,需要对身后之事提前安排,如回光返照一般,靠着自己翻身坐了起来。
“无论来年六镇之事结果如何,你都需在朝会上支持陈留公等人的奏议,对六镇采取改镇为州,安抚六镇骄兵,方为上策……”
“若天下有变,你需派人多多打听,高家兄弟的行踪,静观其变,待到时机成熟……便给其资助。”
…………
泰山郡。
稚嫩的女童,眼下已成为亭亭玉立的少女。
羊苌楚在院内射箭,她眼下已经不再用弹弓练习,手中乃是一把仿制高羽所赠之弓的复刻品,弓身更小,弓力也没有那么大。
“娘子好箭术!怕是郎君见了也要夸奖一番!”
羊苌楚轻哼一声,“阿兄夸奖有何用,他箭术不行。”
侍女不由瞪大眼睛,谁人不知羊家郎君膂力惊人,开两石弓如等闲,百步穿杨?
就这箭术还不行呢?
羊苌楚将手中之弓递给婢女,回到自己的屋内,不似普通女子的闺房,她的闺房大厅挂着的是一张略显老旧的步弓,并没有上弦,但羊苌楚却极为珍视,总会亲自保养一番。
婢女看了不免好奇,“娘子,这弓是何来来历?为何日日观摩?”
羊苌楚没回答她,而是单手托腮仿佛在想些什么。
“待到你能拉开此弓之日,我便会再来教你射箭。”
“我家在泰山,你可别找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