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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把生命和精力先给人类最宝贵的事业

    第338章 把生命和精力先给人类最宝贵的事业
    青工们紧张地监测着各项参数,苏俄的技工们在一旁指导做监工。
    钱进亲自坐镇现场进行指挥。
    时间进入了七月底,钻探打井队伍进入了干沟子公社。
    此时已经入夜了,发电机带动了碘钨灯,将施工现场照耀的一片亮堂。
    老百姓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在围观,看钻探机打深井,也看蓝眼睛大鼻子的老毛子。
    随着钻头打到预定的富水层深度时,压力表出现熟悉的变化。
    有青工去打开小喇叭倾听,然后满意的点头。
    随着钻杆的提出,一股清冽的地下水混合着泥浆迅速从钻孔中喷涌而出。
    等到泥浆被冲刷干净只剩下清水,围观人群再一次沸腾:
    “出水啦!出大水啦!”
    与以前一样,现场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干沟子的社员们一拥而上,着急的去伸手感触这来之不易的清水。
    看着那喷涌的清泉,许多老人激动得跪在地上老泪纵横:“水!是水啊!老天爷开眼啊!”
    “地里的庄稼有救了、太好了,老天爷,地里的庄稼有救了哇……”
    水利局的技术员迅速取样检测,水质优良,符合饮用水标准。
    再战再捷!
    这极大地鼓舞了打井队伍的士气。
    今天是深井钻探指挥队亲自开展打井工作的第一天,这口井是靠国人自己打出来的。
    对于这个结果,深井钻探指挥队的青工们高兴,伊万等人也高兴:
    “哈,一人一百斤红肠!”
    钱进点头:“放心好了,我们中国人讲信誉,答应的条件一定会执行!”
    后面开始,深井钻探指挥队完全由青工们负责打井工作,队伍按照指挥部专家组圈定的打井地点,转战一个又一个重灾地区。
    一台钻机打井,另一台就在新的点位开钻。
    钻机的轰鸣声,成了海滨市这个焦渴夏季最动听的乐章。
    一口口深达百米、清澈甘冽的水井,在干旱缺水的地区出现,红石崖、北岭子、王家沟……
    抗旱地图上,一片片深红色变浅红色。
    随着一口口深水井的成功出水,困扰许多偏远地区的人畜饮水危机得到了根本性缓解,农田里的保苗育苗工作也有了开展机会。
    社员们再也不用翻山越岭去挑水,妇女们不用半夜排队守水,孩子们马上又能上学了。
    清澈的井水通过社员们自家的小推车,进入了水缸,养活了被旱灾折磨的牲口家禽和房前屋后小菜园里抢种的几畦蔬菜。
    配合着逐渐推广开来的滴灌设备,大片农田出现了绿色。
    八月份开始。
    旱情终于有所缓解。
    海上吹进来阴云,这次不用再进行人工降雨,入夜之后一场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落下,一直下到第二天天亮,又稀稀拉拉的持续了一天。
    好些干涸的河道有水了。
    这下子抗旱地图上粉红色也少了,大片浅绿甚至深绿开始出现!
    抗旱工作要进入尾声了。
    八月又火急火燎的忙活了一个月,等到进入九月,老天爷终于开始对老百姓露出一丝仁慈。
    九月七号在农历上是七月二十八,节气上是白露。
    既然到了白露,那这自然就是彻彻底底的秋天了,实际上一个月前就入秋了。
    只是海滨市秋老虎一如既往的猛烈,加上今年干旱导致天气燥热,所以立秋后也没什么秋意。
    倒是白露这天老天垂怜,从半夜开始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
    久违的清凉和丰沛的水汽,终于落在了这片饱受旱魃折磨的农村大地上。
    雨水下的不大,连绵不绝,从半夜一直下到了第二天傍晚,倒是把干涸的土地给浇透了。
    安果县抗旱指挥所里日夜灯火通明,来往行人总是步履匆匆,如今终于难得地透出了一丝轻松的气息。
    要下班了,窗外依然雨声沙沙。
    对于当下来说这可不属于噪音,而是比什么歌曲都好听的流行音乐。
    好消息接二连三。
    钟建新收到了一份省气象局发来的天气预报后满脸喜色的找到钱进:
    “钱副指挥,根据省市两级气象单位送来的预测简报看,后面一个礼拜内还有一到两场降雨,咱们安果县部分地区还能来一场大雨……”
    “哟,好事。”钱进接过报告看,看的是满脸笑容。
    指挥所的电话铃声依旧频繁,但不再是急促的求援,更多的是各公社报平安、报喜讯。
    水文办的办事员收到了几个水库打来的数据通报电话,然后统计出了安果县水库水位线监测报告递给钱进。
    又是好消息。
    水位线监测报告上的箭头,终于不再是令人绝望的跌跌不休,而是止跌回涨了。
    这些好消息们传递开来,通信员们接电话时脸上和语气中难得地有了笑意,声音不再是打仗一样的嗷嗷叫,变的松弛柔和了很多。
    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接线员说道:“是的,请您下达通知——哦,要通知钱进特派员回市里?明白、明白,是指挥部调令,请他即刻回城述职……”
    “好的,好的,需要钱副指挥接电话吗?好的好的,我马上将指挥部的通知传达给钱副指挥,明白、好的,一定会敦促他尽快交接手头工作……”
    “好、好,谢谢领导关心,我们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话筒落下,接线员向钱进汇报指挥部送来的通知。
    钱进听到了几句,抬起头说:“交接工作,然后我尽快撤退是吧?”
    接线员点头将通知口述给他。
    指挥所里逐渐鸦雀无声。
    柳长贵、钟建新等领导干部齐齐的看向钱进。
    钱进也看向他们。
    他在安果县可是奋战了不是三天五日,而是两三个月。
    这些日子里虽然他时不时就要下乡去包队的下马坡处理一些小事,但主要工作还是在指挥所里完成的。
    他跟县里这些领导干部相处的很好,已经有了战友情。
    双方互相对视,气氛逐渐带上了一些伤感之色。
    钱进讪笑道:“各位同志,怎么着,咱们唱一首送战友吗?”
    大家伙配合的笑了起来。
    钟建新感慨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呐,我知道你要回市里,我们都知道,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挺快。”
    一个农业口的干部点点头说:“是,我以为怎么也得等到秋收以后再回去。”
    钱进说道:“实话实说,我以为也得等到秋后看看秋收情况再回去,但指挥部的调令下来了。”
    他把自己的工作文件递给柳长贵:“安果县后续的抗旱工作,特别是深水井的维护、新水源的调配以及灾后补种作物的田间管理,就拜托各位了!”
    “柳指挥,你知道我不爱打官腔,可我这时候还得来这么一句——担子不轻,但你们经验丰富,我相信一定能挑起来!”
    柳长贵接过文件后跟他紧紧握手,声音有些感慨:“钱指挥啊,您、您这就要走?我觉得也太急了点。”
    “您喜欢实事求是,那我今天他也实事求是的说一句,安果县抗旱工作能有今天的成就,靠您啊。”
    钱进笑道:“说什么呢?是靠大家!是集体的力量、团队的力量!”
    “来吧,咱们交接工作,其实没什么好交接的,平日里指挥所的工作都是咱们一起做决策。”
    他看向众人深吸一口气,露出伤感的笑意:“那我先说一句吧。”
    “各位同志,感谢你们这些日子里对我工作的配合、对我为人的包容,尤其是感谢你们愿意执行我的安排,中午吃野菜汤。”
    众人立马熙熙攘攘的开口:
    “钱指挥您别这么说……”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其实野菜汤还挺好喝的——不过天天喝确实有点喝够了……”
    钱进挨个跟指挥所的工作人员握手。
    大家都在一起并肩作战多日,彼此是什么人互相清楚,此时分别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钟建新拦住了钱进:“钱指挥,您这什么意思?打算今晚就走啊?”
    钱进笑道:“今天不走明天走,毕竟没什么好交接的东西。”
    “反正今天走不了,你看这天都快黑了,怎么也得吃了饭再走。”钟建新说道。
    柳长贵也说:“外面还在下雨呢,天黑路滑,绝对不准走。”
    其他干部纷纷说:
    “今晚一起会个餐,说来惭愧,钱指挥带着咱们打了这么久的硬仗,咱还没有请他正儿八经吃顿饭呢。”
    “对,这饭得吃,临走了连顿像样的饭都不吃,我们这心里过意不去,传出去得让兄弟单位的同志们笑话。”
    钱进往外看,天色确实已经擦黑,朦胧雨幕中,对面几个办公室的灯泡在散发出昏黄的光。
    “钱指挥,留下吃顿饭吧!”办事员们也开始发出邀请。
    “是啊,钱指挥,就一顿饭!”
    附和的人很多。
    其实钱进根本不怕天黑路滑,他归心似箭,主要是想念家里小娇妻……
    作为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跟娇妻分别两三个月,着实是想的厉害。
    但他知道,自己今晚走不了。
    看看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听听他们挽留的邀请,感受一下同志们真切的情谊,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柳长贵一看他这边犹豫,便知道他还真起了跑路的心思。
    于是他赶紧握住钱进手腕说道:“钱指挥,这顿饭你可必须吃啊。”
    “它是有意义的,它跟好吃不好吃没关系,它是咱们并肩作战的战友间的告别仪式,也是这片同志们和安果县土地对你付出的认可!”
    话说到这份上,钱进只能说:“这顿饭肯定要吃,不过务必简单点,千万别铺张,现在还在抗旱,大家都不容易。”
    “这个你放心,我们现在的条件想铺张也铺张不了。”柳长贵和钟建新对视一眼,脸上都绽放开笑容。
    负责后勤工作的领导立马往外走:“我这就去食堂找老赵和老徐,让他们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欢送钱指挥!”
    钱进赶紧说:“别弄这一套,不准有大鱼大肉这些东西,咱们一起吃一顿就行了。”
    “而且,抗旱工作还在继续,不准喝酒——算了,一人一瓶啤酒!”
    欢送宴不喝酒,委实说不过去。
    管后勤的领导笑着答应一声,迅速跑了出去。
    柳长贵看看天色,说道:“该下班了,钱指挥要不然你一起去食堂盯着吧,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大操大办酒席。”
    钱进说道:“行,那我过去看看。”
    等他离开,钟建新说道:“老柳你怎么能这么说呀?虽然钱指挥……”
    “我是赶紧把他从指挥所里挪走,然后咱得赶紧打电话通知下面的同志,钱指挥过来这么些日子,在下面跑的时间比在指挥所里还长,人家要走了,咱能不跟下面同志说一声?”柳长贵打断他的话。
    说完他拿起桌上那部摇把电话机,用力摇了几圈,接通了总机:“喂,总机,给我接小王庄公社……对!快!有急事!”
    钟建新则默契地拿起另一部电话机也开始摇号:“喂,总机?接大柳树公社!北岭子也要……”
    电话接通,两位领导开始传达信息:
    “喂!小王庄的老李吗?我柳长贵……对!哦,这么晚了不是有紧急工作——嗯,也算是紧急工作吧,告诉你个事!钱指挥钱进同志要走了,对,市里指挥部调令下来了!”
    “他明天一早就要回市里了……对!回指挥部了……”
    “嗯、嗯,知道了,好!好!明天我们会拦他一会的!”
    同样的消息,通过两部电话,被迅速传递到安果县各个通了电话的基层地区。
    等钱进回来,电话已经打完了。
    柳长贵和钟建新两人围着他留下的工作笔记本在研究,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便询问两句。
    欢送宴在食堂举行。
    市府食堂条件还是挺不错的,寻常时候供应一日三餐,如今灾情严重老百姓都吃不上饭了,于是改成了只供应早餐和午餐,晚上不开门。
    今晚食堂开了小灶,钱进等人进去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菜不多,四菜一汤,这是钱进先前来到食堂跟厨师协商后的结果。
    四个菜里量最大的是拌凉粉,这是海滨市到了夏季最受欢迎的菜肴。
    便宜实惠,清凉去火,老百姓家里也吃这个,所以厨师报菜单的时候,钱进把这菜第一个留下了。
    市府的厨子们很有一手,简简单单的拌凉粉,在他们手里跟在农民家里肯定不一样。
    绿豆凉粉切成宽条,晶莹剔透。
    上面铺着焯过水的嫩菠菜、切成细丝的胡萝卜和黄瓜、撕成小朵的黑木耳,然后灵魂浇给。
    这菜的诀窍就在浇汁上。
    钱进等人落座,胖乎乎的大厨笑眯眯的出来,将蒜末干辣椒芝麻粒等调料放在菜肴上头,再用热油“滋啦”一声浇上。
    顿时,高温激发出了浓郁的复合香气,蒜香、醋香、油香混合着蔬菜的清新一起直冲鼻腔。
    柳长贵拿起筷子搅和,结果一搅和,下面是厚实一层猪头肉。
    他顿时露出笑容:“行,老徐你费心思了。”
    胖厨师嘿嘿笑:“突然发现的这么个东西,我一看这不是老天爷给钱指挥准备的吗?是吧?这猪头肉可不能随便放,放不好会坏掉的,该着今晚你们干掉它。”
    厨房里端上来一盘子热气腾腾的烤饼,像是肉夹馍那种面馍。
    一个个巴掌大小的面饼烤的焦黄,从侧面切开顿时里面冒出来纯粹的麦香味。
    这算是主食也算是菜,同样属于当地特色食物。
    安果县穷,老百姓吃不起肉,这种饼不是用来夹肉的,是用来夹菜的。
    其中在这些菜里,最上档次的叫鸡蛋酱,是用猪油爆锅,用甜面酱、葱和鸡蛋一起炒香。
    现在桌子上便有一盘子的鸡蛋酱,还有一盘子的猪油炒咸菜丝,都是用来夹馍的硬菜。
    最硬的菜是一只老汤烧鸡。
    鸡是提前用椒、大料、酱油和一点点腌过的,然后在土灶大铁锅里用柴火慢慢煨炖了很久,直到骨酥肉烂。
    虽然钱进不想吃鸡鸭鱼肉,但是这烧鸡是县府食堂招待客人的标准菜,常年配备。
    看到肥肥的烧鸡,满桌子的人咽口水。
    这些日子里农民日子难过,领导干部日子也不好过,大家伙都有些日子没见着这么纯粹的肉食了。
    尤其是中午还刚吃了一碗炖野菜。
    那玩意儿真是又难吃又不充饥,此时大家都饿了,肉香味弥漫开来,好几个人肚子开始咕咕叫。
    胖厨师挺得意:“怎么样?这烧鸡气派吧?各位领导我实不相瞒,最后收汁时,我特意多加了点酱油和冰,这也出来的汤汁最浓稠红亮,挂在这脱骨的鸡肉上,别提多美了。”
    领导们纷纷点头。
    这盘老汤烧鸡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确实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了。
    剩下一个菜是小葱拌豆腐。
    钟建新看到后笑了:“这个菜好,符合咱钱指挥的作风,他是一清二白啊。”
    众领导们纷纷点头。
    这是实话。
    钱进来到安果县后确实对得起两袖清风这句话,他一个劲往农村钻,不但不吃农民的口粮,还想方设法的从城里捣鼓粮食补贴给农民当口粮。
    这事早就在安果县里传开了,提起钱进来,老百姓都是一个反应。
    竖大拇指。
    汤是疙瘩汤。
    这场秋雨带来了几分清冷和萧瑟,正好适合喝个热乎的疙瘩汤驱寒。
    绿色的啤酒瓶一字摆开,一人一瓶酒,多出来的钱进亲自给送去了后厨:
    “一人一瓶啤酒是说好的规定,谁都不准多喝。”
    啤酒盖起开,丰富的泡沫冒出来。
    柳长贵让钱进说两句,钱进说:“我看出来了,同志们都饿了,那咱待会可说好了,谁也别客气、谁也别让菜,咱们自个儿吃自个儿的——开吃!”
    说着他率先冲一只老汤烧鸡下筷子。
    见此众人哄然大笑,喝了杯啤酒也冲这烧鸡使劲。
    这年头烧鸡好吃。
    没有肉食鸡,没有速成鸡,全是正儿八经的跑地鸡、小笨鸡。
    老汤大火煨出来的烧鸡,鸡皮软糯,鸡肉酥烂入味,连骨头都炖酥了,有些领导直接把鸡骨头嚼烂了咽下去。
    虽然钱进说自个儿吃自个儿的,但其他人不能真这么干。
    钟建新亲自给他舀了一碗疙瘩汤。
    这疙瘩汤里的面疙瘩是手揪的,老师傅手劲好,面疙瘩大小差不多,吃起来很筋道。
    汤上飘着切碎的葱、几片碧绿的菠菜叶,当然少不了鸡蛋。
    漂亮的蛋却还不是精髓,精髓是汤底。
    钱进喝了一口赞叹:“嗯,好喝,怎么还带着肉香味呢?里面加了白胡椒粉吧?嗯,味道对了。”
    “肯定多少有点肉味,因为它是用猪骨熬过的高汤。”有人笑着解释。
    钱进连连点头。
    这疙瘩汤咸鲜滚烫,秋雨霏霏的环境中喝上一口那是暖胃又舒坦。
    小葱拌豆腐没的说,简单清爽,配合烧鸡吃最是解腻。
    柳长贵招呼钱进吃饼夹鸡蛋酱:“我听说老陕人民爱吃肉夹馍,咱这虽然没有肉,但馍夹鸡蛋酱一样好吃,钱指挥你尝尝,这是咱安果县的特色!”
    钱进夹了鸡蛋酱,此时烤饼还热乎酥脆,咬一口外酥里软,咸香开胃,是主食也是下饭菜。
    先是一顿猛造,众人垫了垫肚。
    然后柳长贵端起啤酒杯示意:“钱指挥,咱单独进行吧?我先来。”
    “你爱说实话,我也爱说实话,跟你们市里头比,我们这县里条件简陋,没啥好东西,今晚一顿欢送宴……”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不跟你喝了。”钱进摆手。
    柳长贵笑了起来,说道:“那我直接敬酒了,这第一杯,我们代表安果县指挥所全体同志敬你!”
    “感谢你带着我们,扛过了最难的日子!”
    钱进端起杯子,如今也颇为感慨:“时间如梭啊,同志们,还是那句话,我也谢谢大家!”
    “另外安果县能有今天,是大家伙一起拼出来的,我钱进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来,我干了!”
    大家纷纷举杯,搪瓷缸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众人争相给钱进倒酒夹菜。
    “钱指挥,尝尝这拌凉粉,是我们这食堂的绝活!”
    钱进尝了一口。
    凉粉滑爽,蔬菜脆嫩,料汁酸咸适口,蒜香浓郁,很是开胃爽口:
    “嗯,好吃!这凉菜做的好!”
    “这个烤面饼好吃,夹咸菜、来,夹咸菜试试,别看它没肉,但是香着呢。”又有人递过来一个剖开后夹着油亮咸菜丝的火烧。
    钱进摆手:“吃过一个了。”
    “那个是夹了鸡蛋酱嘛,这个夹的是咸菜丝,尝尝,不一样的滋味。”众人劝说。
    盛情难却,钱进只好接过来继续吃。
    咸菜夹馍也很好吃。
    主要是面粉经过烘烤,麦香味浓郁且单纯。
    这是石磨磨出来的面粉,香的很。
    至于咸菜丝炒得油润咸香,有酱味有辣味,越吃越好吃。
    “来块鸡!钱指挥,这鸡一炖就是一下午,烂乎!”
    “嗯,是,香、烂乎,好手艺,真是好手艺。”
    “吃点豆腐,我们县里的豆腐好吃,钱指挥你得多吃……”
    “嘿嘿,我爱吃豆腐……”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聊打井时的惊险,聊送水路遇到的各种麻烦,聊雨后看到庄稼返青时的狂喜……
    笑声、感慨声、碰杯声交织在一起。
    一桌子菜被哄抢一空,连一大盆热乎乎的疙瘩汤都被分食的干净。
    门窗开放,秋雨送凉风。
    可每个人都吃得额头冒汗,胃里暖烘烘的。
    一桌美食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也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钱进在宿舍住了一夜,第二天他不想再去经历一遍离愁,就想悄无声息的走。
    结果越野车里没油,他还走不了。
    司机小孙无奈的解释:“有卡车出车的时候没油了,柳指挥从我车里抽走了存油。”
    钱进说道:“那等油库上班,赶紧加油咱出发上路。”
    这年头整个海滨市还没有加油站。
    私人没有汽车,车子都是集体或者单位所属,要加油是司机去政府设置的油库。
    安果县比较贫困落后,整个县城只有一家油库,这油库也挺霸道,是一栋二层楼改建而成,楼上储油、楼下加油,单日供应量受限。
    钱进没辙,还得去指挥所跟老战友们告别。
    结果到了指挥所,他愣住了。
    外头操场上是黑压压的人群。
    这场秋雨在昨晚停歇。
    雨后的清晨空气微凉,弥漫着一股农业化时代独特的清新气息。
    路边草木枝叶上还有水滴,这些人的裤腿袖口处湿漉漉的,显然是被水滴打湿的。
    “钱指挥……”马从力从人群里窜出来,饿虎扑食一样扑上来拽住他手臂,“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怎么说走就走?你怎么不跟咱下马坡的哥们说一声?是不是嫌俺都是穷哥们?”
    钱进来到安果县后各种下乡,被全县农村跑了好几遍,自然能看出眼前全是熟面孔。
    不是公社领导就是生产队干部,也有一些当地大家族的族长族老。
    他拍拍马从力后背,无奈的说:“你们怎么知道这消息的?谁通知的?是不是柳指挥他们?”
    “别管谁通知的,钱指挥,您还真准备偷偷摸摸的走啊?”一个老汉上来握住他的手。
    老人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这是一辈子都在跟农田打交道的苦命人。
    他另一只手里拎着个小包袱,打开后里面还是包袱,一层层打开,最后十几个还带着温热的鸡蛋:
    “俺大柳树赵庄都是穷人,家里没啥好东西,俺儿媳妇攒了几个鸡蛋,你带上路当早饭吃。”
    “上次你去俺大柳树看水情,叫你吃饭你无论如何不肯留下,这次你不能再拒绝了……”
    “钱指挥,俺小李庄也有一点心意……”一个中年汉子挤上前,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柳条筐,里面同样有鸡蛋,还有金灿灿的鸡蛋饼。
    钱进大为感动,心里激情澎湃,眼睛便有些发红。
    他摆摆手又挨个上去握手:“不是,各位同志你们弄啥咧,我是回市里去述职,不是被发配边疆、刺配岭南——哦,这话说的不对,现在岭南还是好地方呢。”
    “总而言之我是去市里享福呢,你们来送我,我很高兴甚至还过意不去,你们要是带着东西来送我,那我就不高兴,甚至不想跟你们见面了!”
    “总而言之……”
    “哎呀没有值钱物件。”有公社干部叫道。
    其他人纷纷接腔:
    “就是,自家地里的苹果自家种的梨,钱指挥你不要就是看不起农民……”
    “俺大队没钱买什么,是昨晚我跟俺大队的社员说了你要回城里当官去了,社员们无论如何叫我给你送点俺大队的枣,今年天旱,这枣子甜呢……”
    “钱指挥你带上,谁不知道市里不缺东西?可这都是俺这些庄户人一片心意,也不是都给你的,是给咱指挥部所有领导的,领导们辛苦啊……”
    “真是,我今年九十一了,我记事那会还是光绪皇帝管天下呢,九十来年不知道多少旱灾水灾的,没有哪次比得上今年过的好,闹旱灾了结果没渴死人就算了,甚至地里头庄稼都没渴死,你们当官的当的好啊……”
    钱进被围住,四面八方都是声音。
    他冲四面八方连连作揖,忍不住冲着四面八方泪洒现场。
    抗旱工作确实累。
    可人这一辈子总得能干出点什么能说道说道的事。
    抗旱就是这种事。
    这一刻钱进切身体会到了《钢铁是怎么炼成的》当中那段名句: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因此,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能够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类最宝贵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钱进知道这段话都多少年了,可是今天才真实感悟了其真谛。
    用未来网上流行语来说。
    人这一辈子最需要两样价值,一是物质价值,二是情绪价值。
    试问。
    什么样的情绪价值能比得上全县各公社乃至生产队的干部社员们真心实意的拥护和感激?
    人群传出的声音不断:
    “钱指挥,您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领导,还回来吗?还去俺古家屯吗?上次你去没吃俺水库鱼,下次怎么也尝尝……”
    “领导,啥时候再去俺张戈庄看看?真是多亏了您啊,俺大队那口百米深井是救了多少人的命啊……”
    “同志,这点心意您一定得收下,干槐不值钱,你拿回去泡水喝,甘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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