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突击
第397章 突击“姓名周升,淳县县丞,亲自指使杀害十七人,唆使官吏虐死一百一十二人,具体如下,陈甲村村民张福,因为拖欠税赋被缉拿下狱,周升以杀鸡儆猴的理由,指使杀害此人,手段极其残忍”
淳县的菜场口。
搭建的高台上跪了一排官吏,他们被褪去外套,每人身后三名稽查队队员看管,保障做到每个人都必须弯着腰低着头。
“其身为主犯,承担绝大部分责任,本应处以剥皮示众,但为了从快处理,尽快平息淳县民心,因此判杀头,其家产充公,家人十二口流放小黄河北永不赦免。”
一名督察队队员宣布念道。
每名被杀头的人,无论什么身份都需要公示,并且判决前需要三名族人出面画押,确认证据确凿,如果亲族拒绝出面,则衙门口公示五日,所有人都可以翻阅。
淳县百姓们已经看了两回的热闹,当得知他们可以反击欺负他们的官吏,甚至把官吏扭送去官府,而且被官吏偏袒以同罪能处时,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他们怎么不知道啊。
有人拍手叫好,“杀得好。”
“杀这么多人太残忍。”
有人不忍心,下意识嘀咕道。
旁边的人怒视他,仿佛要动手的样子,吓了他一跳。倒不是怕对方,而是对方神情要吃人似的,像个疯子,谁敢和疯子计较?
那人连忙道:“我说错话了?”
“我父亲被他们吊起来打,打了三天三夜,丢到乱葬岗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寸是好的,我父亲就该死?”眼睛里满是仇恨。
看到此人模样,那人后悔不已,不该乱说话,这下可好,得罪了一个疯子。
那疯子仿佛看透了那人的厌烦,咬着牙道:“我们村里三个乡亲因为交不起税赋,最后都死在了牢房里,咱们村里一半的人出去逃荒,地都没人种,谁还交的起税?把我们往死里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来说残忍?”
“对不住了。”
那人逃瘟疫似的避开,没有一句要多言的想法。
“他是举人老爷。”等他走后,才有人小声道,“你和他说这些个有什么用。”
那人闻言,眼神里越发仇恨。
大同军突然来到了淳县,控制了城门,然后接管了衙门,随后督查队稽查队还有节帅府的人,以及从商行临时请的账房与伙计们,一起审查衙门的账册与文书。
商行的账房与伙计们办差,需要先获得商行掌柜同意,不影响商行自身生意的情形下,节帅府还需要出雇佣人家干活的钱。
不过节帅府出的钱不多,每天两角钱。
自从粮菜行普及后,大同给商行结算时采用粮票,然后统一进行兑换,商行获得方便,他们下面的人也方便,铜钱成色不一,银子更不方便使用。
主要是信得过节帅府。
不怕节帅府赖账,这多么多年,从大同西军到如今的节帅府,从来没有违约过。
有了第一回的尝试,一年又一年下来,粮票在商行直接的流通虽然不至于成为硬通货,但也能成为短时间的流通方式。
“唉。”
“每天为了两角钱,看把我们给忙的,比在商号里都累。”账房里面,一个打完算盘的账房先生伸了个懒腰,嘴里抱怨道。
“节帅府给钱一向如此。”有人解释道:“给衙门里的差役开的工钱也才三角钱一天呢。”
县衙许多事务停摆,但是很多事还要维持。
既然节帅府接手,当然要给办事的人们付钱,结果定的是三角钱一天。
“三角一天,一个月连十元都没有,十元才能兑换一两银子。”刚才抱怨的账房先生鄙视道:“我还以为差役们都不会干呢,结果好多人留了下来。”
他们说的差役,并不是服徭役的普通百姓。
临时工也分很多种。
大部分差役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还有小部分差役因为靠近权力,能捞到许多油水,权力也不小,这种差事当然被抢破了头脑,成为许多人家传的差事。
“不光如此,无论是节帅府还是衙门,不管吃喝住行。”
“这才好。”另外一名干完活的账房先生冷笑道:“吃喝住行,哪一样不是费无数,光是吃的一年就得浪费多少人的口粮。”
“繁峙县拦路劫了那么多银子,按道理衙门应该有钱,结果呢?还亏空了好几万两银子,往后五十年都还不上,一查银子都怎么了,光吃喝住行就占了一半,倒是把他们养的肥头大耳。”
“节帅府别说每天还补贴我们二角钱,就算不补,我白干活都愿意来,把这些蛀虫都给揪出来,让天下人看看,他们这些嘴上左一句圣贤,右一句礼仪,标榜自己为父母官,常说为民主做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也就是说一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生气了。”最初那人连忙解释道:“节帅府又不是强求,以自愿为主,我主动报的名,我性子就是如此。”
“嘿。”
有人闯了进来,打断道:“城里李员外家要烧粮呢,官兵都赶去了。”
“烧粮?”
众人惊呆了。
节帅府颁布的灾疾四等为最高律法,以人命关天为宗旨。
人命大于天是历来的伦理,没有人不认可,所以很多人虽然不愿意,但是道理上无法反驳。
这也不是节帅一个人拍脑门想出来的律法,而是集思广益,把各种可能都想到,尽量做到力求没有漏洞,就算有也能很快补上。
按照其中的规定。
此法平时不生效,只有相应等级的灾害下才会生效。
如今是最高级。
一切故意浪费粮食的行为都会严惩。
“走,去看看。”
众人纷纷跑了出去。
街道的尽头。
胡同口最大的院子外围满了人群,官兵隔开出了空地,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顾老爷来了。”
有人眼尖。
看到有人坐着轿子抵达,随后迈开步子进了李家大院。
顾时很和气。
“你与李家是世交,本着挽救粮食,以及不愿意看到李家自己把路走绝,走上犯罪的道路,所以才请了你过来去劝劝李员外。”
督查队的大队长左钦,和颜悦色的说道。
顾时点了点头。
李家虽是淳县的大户,但并不是粮商,所以李家的粮食并不多,不过这些年天灾人祸,谁家不会多积粮食呢,只要是大户都会能储备多少粮食就储备多少。
所以李家腾出了一个院子专门储放粮食,算上家里的仆人一家三十余口人,一年最多也就吃个一百多石。
走进了院子。
顾时随意看了眼,大概有两千来石的样子。
“世兄,有话好好说。”
顾时拱了拱手。
李员外带着自己的儿孙们举着火把,各处房间堆积了柴火草垛。
“你别掺和。”李员外看到顾时进来,不耐烦的驱逐,“别伤了你。”
“何至于此。”
顾时苦笑:“真要闹到家破人亡不成,难道世兄不懂胳膊扭不过大腿的道理?”
“我就是不服。”
李员外眼角湿润,委屈道:“我家老大被砍了头,儿媳妇孙子被流放不说,我们家还要缴纳七万多两的罚款。”李员外激动发狂:“七万多两啊,我们李家全卖了也赔不起。”
“只要人还活着,总比死了强。”
顾时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末世降临。
王信此人最初来到雁门关当守将的时候,他们家还支持过,不曾想也遭了灾,幸亏二房兄弟是在太原做官,做的也不是与百姓打交道的官。
如今与百姓打交道的官是重灾区,多少以前的官吏被抓或者指证出来。
哪怕如此也逃不过。
有几个族人手里沾了人命,虽不是主谋,但是也要坐牢和赔偿,顾时身为族长,只能出面赔了三千多两银子。
“要说银子赔给了节帅府咱也就认了。”顾时心疼道:“可银子大多是赔给了泥腿子,白的银子分给了往年看都不值得咱们看一眼的泥腿子,我心里也不服啊。”
顾时说完了自己,才又劝道:“可你我都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既然如此,咱们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李员外咬着牙。
不舍的看着家里的一切。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顾时小声说道。
是啊。
活着还有机会。
李员外终归下不了狠心让全家一起死。
“我就不信王信倒行逆施会有好下场,到了那天。”李员外仿佛疯子似的,但是却没有明言。看到对方没有失去理智,顾时也才松了口气。
淳县的下方是杨武峪,杨武峪是山谷里的地名。
如常的一天。
一支军队抵达了此处。
“就这里吧。”
胡瑛打量了周围的地形,向手下们吩咐道。
自己从太原方向带来两千人马,宁武关总兵姜恒又派出一千人马,按照姜恒的计划,合计三千人要在杨武峪安营扎寨,背后有宁武关大军随时支援,他占据此地进可攻退可守。
宁武关的人马多是营兵,自己带来的人多是民兵。
宁武关的千余人马安营扎寨要快些,自己带来的人要慢很多,胡瑛大为恼火,骂道:“没给饭吃吗?要是谁干活再偷懒,我不找下面人的麻烦,只拿你们是问。”
“喏!”
属下们纷纷行动了起来。
把山谷上的树木砍伐,运下来立寨放拒马,等工事修建好了,胡瑛才敢放心。
“把探马都派出去。”胡瑛又交代道:“最好能稳住两天,等咱们这里的工事修好了,也就不怕大同反贼来了。”
安营扎寨是各部一起做。
但是修建工事就轮到民兵们了。
同样的夜晚。
“要不要拿下五台县呢。”齐山念有些犹豫。
帐内的把总彭时之摇了摇头,提出自己的想法,“标下认为没必要。”
节度府目前作战以营卫为基础,十八营就是十八个游击将军,这些游击将军等同于带兵打仗的战将,参将级别要高一些。
到了总兵的位置,负责的就是一路军队。
齐山念是游击将军,甲等营的营总。
每营下面还有五小营,每小营由一个把总带领。
两个乙等营分派各地,包括驻守淳县,如果自己带营去打五台山的话,还需要这两营维持粮道,以及需要的时候,也会出兵作战。
加起来还有七百骑兵,也是不小的战斗力。
只不过五台县有必要拿下么,地势险要,人口稀少。
失去了突袭的优势,又占据着地势,五台县有一名守备,万一变成强攻,损伤恐怕不小,得不偿失,不如放弃五台县。
齐山念也是这么认为。
打仗的事他负责,善后的事交给节帅府。
随着节帅府的人,还有稽查队督查队等大量人员的到来,根据后面人透露的消息,拿下代州的收货比想象的要多,大户们手里的粮食比大同那边多一倍不止。
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代州鱼鳞册上才二十万人出头,但是根据衙门里的账册等分析,还有当地大户的认为,代州实际人口应该有三十五万到四十万之间。
虽然只是一个州,但是人口不比大同府要少。
“前儿个下了雨,今年灾情要是减缓些许,大同关外那么大的地盘,绝对可以做到自给自足,如果能把代州也变成大同那样,我们手里就能有多余的粮食。”
彭时之想到节帅府里经常把经济挂在嘴上,于是也算了笔账。
齐山念有了主意。
“报!”
两名探马打马回来,一个人身上还带有血迹,“杨武峪出现了一支军队,打着太原镇的旗号,咱们兄弟被他们的探马发现,毫不犹豫对咱们动手,死了一个弟兄。”
齐山念大怒。
“好啊,这是要把我堵死。”齐山念顾不上什么大局,既然别人敢惹自己,那不给对方一个教训,那不爽的就是自己,“传我命令,集合。”
不到两刻钟。
齐山念带着营里的骑兵出发。
“头,要不要先听节帅府的吩咐?”彭时之骑着马跟在齐山念身侧,脸上有些犹豫。
“你啊。”
齐山念摇了摇头,“想得太多了。”
彭时之不明所以。
“咱们是武将,打胜仗是第一位,心思太多了,打仗就容易出错。”
夕阳下,齐山念脸上映满了红色,犹如血迹,似个杀神。
恶狠狠的语气,“杨武峪被人家占了,以后咱们还出的去?不趁着人家还没有站稳脚跟夺回来,日后节帅府下令咱们打,得填多少兄弟性命到里头。”
彭时之不再多想,全副心思打仗。
齐山念没有废话,趁着对方工事不全,从缺口处亲自率队突击,扬起手里的长刀:“突击!”
“砰砰砰!”
三眼铳骑兵隔着栅栏向里边看守的守军放枪,密密麻麻的铳声,守军被射翻了好些人,剩余的人一哄而散。
甲等营里骑兵有三种。
一种三眼铳骑兵,一种使用重弓的精锐甲兵,还有就是冲锋的长枪兵。
齐山念带着长枪兵,在三眼铳骑兵的掩护下,趁着对方守兵溃散的机会驱逐杀了进去。
“敌袭!”
恐慌之中,终于有人叫喊起来。
许多士兵从帐篷里爬出来,脸上满是慌张,大帐里的胡瑛被惊醒了跳下床。
“将军。”
“大同那边的人杀来了。”
门外的亲兵也冲了进来,胡瑛已经拿起了自己的武器。
“吹号角。”
胡瑛冷静吩咐道。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已经知道别人已经杀入营。
只有吹响号角,让各将往自己聚拢,才能反杀对方,虽然也会吸引大同军的目光,但是胡瑛不信大同军如此迅速果断之下还能带上太多人。
“咱们的机会来了。”
来到大帐外,已经有很多亲兵和将领赶了过来,大多数人慌张不已。
胡瑛冷笑,大声道:“大同军自吹自擂,吹嘘自己战无不胜的威名,如今要被咱们踩着脚下。”说完高举双手,“太原军镇!”
“威武!”
有人反应过来喊道。
“太原军镇!”
“威武!”
虽然前方亮着火光,到处是己方的哀嚎声,胡瑛已经有了底,对面人数的确不多。
齐山念虽然在厮杀,但是更注意全局。
很快发现远处的动静。
敌人开始集结属于最坏的结果,不能给对方机会,齐山念举起长刀,指向胡瑛的方向,大声吼道:“兄弟们,跟我上!”
齐山念喊完后亲自带头冲锋。
“杀!”
身后士兵各个争先奋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