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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影

    许听在镜子前照了照,时不时整理衣角,拽拽衣领,伸出手指将嘴角往后拉了拉,练习微笑。镜子里的她,眼睛明亮又闪耀。她抬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隔着厚厚的衣服没有摸到心脏的位置,可衣服的暖意却一点一点漫进掌心,暖烘烘的。许听不由自主的笑了笑,她对着镜子上哈了口气,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画了个微笑。江頖走进来时,没有打扰她。
    他拿起洗漱台上的梳子,低下头帮许听梳头。柔顺的发丝滑过梳齿落在他掌心,江頖抬手往上托了托,贴着掌心吻了吻许听的发丝,随后给她编了一条麻花辫。看着自己的杰作,他满意地笑了笑。
    镜子里的许听,脸上的笑容挂在玻璃上,脸颊布满暖色的修容,眼睛眨了眨,双手往后伸了伸,抱住了江頖的腰,嘴唇抿了抿,头慢慢地抵靠在他的胸膛上。侧过耳,耳蜗的轮廓贴在他的心口,“咚咚”的声音响应在许听的耳中,她闭上眼睛,享受这安心的一刻。
    江頖俯下身,在许听的眼睛上轻轻地吹了一口气。许听惊得立马睁开眼,像只十分警惕的小猫。江頖抓过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末了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满脸委屈地指控道:
    “昨晚我的腰可是出老力了,听听。你得给我揉揉。”
    许听听懂了江頖的话,害羞得立马收回了手,老实地背在身后,眼神四处乱瞟,不敢跟他对视,脚步慢慢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洗手台,手死死扣住盆沿,不安地低下头。
    江頖俯下身,凑到许听的耳边说道:“哎呀,某人在白嫖我的体力,好无情。”
    说完,歪头抬眼看向许听,见她羞得闭紧双眼,江頖眼珠转了转,嘴角上扬,突然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许听本能地搂住住江頖的脖子,疑惑地看着他,整个人羞涩又懵懂。
    江頖吻了吻许听的嘴角,眼含笑意,一字一句慢慢地调侃道:“了不得,听听。”
    许听盯着江頖的嘴唇愣了神,反应过来后,害羞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用牙齿轻轻磨了磨他的锁骨,以示反抗。
    江頖在她耳边抿嘴偷笑,细小的声响穿进许听的耳中,她伸手轻捏了一下他的耳垂。
    出了门,许听心情愉悦又满怀期待,一蹦一跳地踩在雪地上,辫子在空中可爱地甩动。她的脚在雪地上划了划,给身后的江頖扫出一条平整的路。
    江頖走在许听留下的脚印上,双手插进衣服口袋,眼眼神宠溺地盯着眼前的人,一刻也不曾离开。鹅黄色的羽绒服在雪地里蹦跶,像只灵活的企鹅。
    许听不小心踩到一块小石头,身体猛地晃了一下。江頖见状瞬间收起笑容,快步冲上前。许听的手在空中乱晃了几下,稳住了身体的平衡,站稳后,瞬间松了口气。江頖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眼里满是担忧,拍了拍她肩膀上的雪花,急忙询问:“有没有事?”
    “没有摔着,我的手撑住了。”许听双手摊开,眼睛笑盈盈地回道。
    江頖脸上的忧色还没散去,蹲在许听面前,手拍了拍肩膀,“上来。”
    许听刚想拒绝,看到江頖眼里的担忧后,还是乖乖地爬上了他的后背。
    将脸贴在江頖的后背上,就这样走了几分钟,许听突然开口道:
    “妈妈,会害怕见到我吗?”
    她的手指在空中划了几下,雪绒落在指尖。江頖吹掉手套上的雪花,认真回复:
    “别担心,她会很开心的,听听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清冽又缓慢的声音,回响在街道上,穿进许听的神经,她把脸紧贴在江頖的肩膀上,指尖在空气中滑了滑,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江頖。”
    两人走了一会儿,在一栋老旧的小区前停了下来。江頖放下许听,牵着她的手,按照地址上的指示找到三栋二零一。站在门前,两人都深吸了一口气,江頖看了眼许听,她领会了,笑着点了点头,手紧紧攥住他的手。
    “嗒  嗒”  敲门声落下。
    “找谁啊,等一下!”屋里传来声音。
    房门被拉开,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锅铲,另一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您好,我们找孟盈,请问她住在这里吗?”  江頖先开了口,许听在一旁轻轻点头。
    女人听完,脸色瞬间凝重,看了几眼许听,才开口道:“进来坐吧,叫我李阿姨就行。”
    “谢谢”  江頖拉着许听走进屋内。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拿点东西。”说完,李阿姨转身进了里屋。
    许听不安地坐在沙发上,眼神打探四周,眼底闪过一瞬的失落,捏了捏江頖的手心,低下头,全神贯注地听着地面上的脚步声,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眼里的泪光不停地打转,她闭眼缓了缓。
    江頖拍了拍许听的手背。
    没过多久,李阿姨拿着个铁盒走出来。
    “这是小孟的遗物,你应该是她闺女吧?她前两年生病走了,孩子,节哀。”
    眼前的铁盒打破了许听的泪光,松开江頖的手,她抬起头,迷茫地问了一句:“什么”。
    李阿姨看不懂手语,疑惑地看向江頖。
    江頖听完后,神色凝重地接过盒子,分量不重,可用手语说出来却无比沉重,他一时间竟也不知作何反应,过了一分钟,江頖才艰难地问出那个残酷的问题:“李阿姨,那,孟阿姨现在在哪?”
    “哎,按照小孟的遗愿呢,我们把她的骨灰撒到后山林子里去了。本来她的东西都要跟着火化的,我想着她之前提过有个闺女,想来也是可怜,总得给家人留点念想啊,真是可怜了这个孩子。”说完,李阿姨心疼地拍了拍许听的手。
    许听听不清李阿姨的话,但她清晰地感受到—怜悯,她有点想离开这里了,她拽了拽江頖的手。
    江頖看了眼许听,欲言又止,每一个字他都消化了好几次,他不知道如何告诉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两人没坐多久,就起身告辞了。
    从李阿姨家出来后,许听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安静地走在江頖身旁,走到一棵老树下,许听停下了脚步,她慢慢转过身,抬眼看向江頖,
    “江頖,我好像听不见妈妈了。”
    “我来得太晚,对吗?”
    许听整个人无措又困惑地站在原地,像雪山上找不到归途的旅人。
    江頖心疼地抱住她,吻了吻她的脸颊,最后把铁盒递到她手里,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许听掀开铁盒,里面有本日记,还有几张她小时候的照片,她脱下手套,指尖在上面滑了滑,带着雪的凉意,她翻开了沉重的那一页,许听没有按顺序从前往后看,而是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沉甸甸的文字映入眼帘,上面的每一个字,刮得都比今天的雪风锋利,麻木的疼痛瞬间贯穿全身,她清楚地感受到每一个字的寒意,时隔多年,声音再次回响在许听耳旁:
    “最近过得舒心吗?我的孩子。
    但愿今日你能识得这些字,不认识也罢。
    我总在想你,我的孩子。
    之前,我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上天对你太残忍了,我也是。
    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年纪选择逃避,可那些谣言太可怕了。我一听到你爸爸的消息,我的灵魂都要碎了。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岁月,竟然因为你的降生戛然而止了。他的背叛把我的生活拖进了死水,我怕,我再不离开,所有的矛头都会对准你。
    我曾像所有母亲那样,满怀期待你的到来,我每日都在祈祷,只愿你建康快乐。可人总是在得不到后,就会反复猜测,甚至埋怨。忘了那个曾经衷心祈福的自己,也忘了我的孩子并未做错任何事。承受祝愿的是你,到最后,备受诅咒的也是你。
    我是如此的残忍,真的对不起,听听。
    现如今,要经历病魔的折磨才能明白,爱你这件事,来得如此迟缓。
    你肯定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默默为我祈福吧。我竟然忽视了,有个人如此爱我。
    而我,还在每天纠结于过去,质疑那个男人为什么不爱我,如此可悲。
    我多想见你一面,我脱落的头发、模糊的视线、瘦小的身体肯定会让你伤心。我的痛苦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孩子眼底一片清明,什么都能感知到。
    听听,现在我不埋怨任何事情了,我只痛恨自己,没有保护你。
    我的听听,我甚至不敢去想,你成长的路径到底有多艰难。我离开后,承受那些流言蜚语的变成了你。
    我曾祈求你不要听懂那些人的语言。可你总执着于我的声音,每个难听的字,你都会反复揣测。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也是最差劲的母亲。可我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我没有珍视你,所以今日所遭受的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
    我所剩的时日不多了,用这残余的生命——全部的生命,听听,我最好的宝贝,我很想你。
    妈妈,真的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当初,我没有抛下你,我本来想要接你过来的,但,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学校。我听徐老师说你成绩很好,我很开心,我为你感到骄傲。
    我想挣很多很多钱,可以供你读书,可以支持你做自己喜欢事。
    多思生忧啊,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不敢回去找你,我知道,你这孩子肯定会为了我什么都不要的,你的人生不应该被我所羁绊。
    我只能告诉了你外婆,我结婚的消息。我希望你忘记了我,忘记痛苦。
    所以,听听,就原谅妈妈这一次吧!
    遗憾的是,我再也无法见到你了,但没关系,听听,怨恨比爱更能保护你。
    我听说,人在死亡前夕许的愿都会起效。我想,我的孩子健健康康,然后,忘记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吧。
    我会用灵魂来赎罪,祈求神明善待我的孩子。”
    铁盒里装满剪纸,翻开日记前页,上面贴满了各个工厂的地址,每一页的页脚都写着:“给许听寄钱的日期。”
    许听拨开剪纸,一本再熟悉不过的书映入她眼中,她急忙翻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标注,每一页的页脚,都画了“妈妈”的手语图案。
    许听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撞进江頖怀里,他稳稳地接住了她。她迷茫地望向四周,这里被白雪覆盖掉了,白皑皑的一片,她的母亲埋葬在这片土地这下。
    许听眼里的泪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麻木地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江頖紧紧地抱住许听,把她重新背到背上,沿着原路返回,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冻红的手指,在空中说了一件足以让人心痛致死的话。
    “江頖,我没有妈妈了。”
    注:
    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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