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316内景外景,天地烘炉
第307章 316内景外景,天地烘炉“存孝啊,师父我”
“并没有什么大碍。”
太乙真人言语之间,四周便有点点滴滴的甘霖显现,一如方才对楼观道门人所做的一样。
不过此时李存孝靠得很近,双眼之中,净天眼琥珀色光华流转。
可见一滴甘露之中,各种不同的灵气粒子,或如螺旋,或如星斗,层层迭迭,星罗棋布,如夏日之中,仰观天宇。
所谓宇宙有大美而不言,李存孝一时间竟然看得入迷,回过神来,就见甘霖灌顶,老道士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恢复。
“怎么样,想学吗?”
看着徒弟,太乙真人脸上的得意毫不掩饰,但前者先是一点头,随后又使劲摇头:
“不对,师父不要打岔,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如你所见,为师已经打破地煞天罡,晋升第九境法象。从此身合天地,寿元四甲子.”
太乙还想蒙混过关,可见徒弟还是一脸不信,只好干咳一声。
“但是。”
“这乞答的蛮子来的的确不是时候,契此贼秃和秦师兄又不济事,为师担忧门人安危,不得不提前出手。”
“所以,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说着,老道士伸出拇指和食指,示意了一下。
李存孝心里更没底了。
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哎呀,你个闷怂,额说话还不听了?”
太乙真人见徒弟还是这副模样,陇西乡音都憋不住了。
“好好好,不给你露一手,你是不知道陆地神仙几个字怎么写!”
说着,把手伸进宽大的袖袍中,一掏,掏出个巴掌大的东西来。
这东西初看像是个瓷娃娃,但仔细一瞧,李存孝差点没叫出来:
白色身,具三眼,面相寂静,清秀圆润。高髻披发,袒露上身,肩披仁兽鹿皮,腰系禅带,坐于狮背——
这不是格鲁上师的狮吼观音法相吗?!
只不过比起之前,眼下这巴掌大的法相毫无威势可言,体表更是布满了冰裂般纹路。
老道士左手五指一张一合,灵气汇聚,阴阳五行七色光华顿时于虚空中勾勒出一尊丹炉。
右手一抛,迷你版狮吼观音法相便栽了进去。
甚至于,在丹火升腾之时,李存孝分明听到里面发出了一声惨叫!
“师父,您这是?”
李存孝咽了口唾沫,如果说拿捏灵魔,翻手成丹是神通。眼下拿一位宗师的法相炼丹,就有点骇人听闻了。
“炼丹啊”,太乙真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宗师高手,三元合一,如重回先天之胎卵,化生仙佛之形体。”
“如今七阶往上的妖魔都很难找了。第八境宗师的皮肉骨血,都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
“再者说,法相只是灵力和真元的聚合而已,和吃人不是一回事。”
“你若是觉得为师残忍,不如想想,若是今日为师未曾突破,契此贼秃和秦理师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李存孝闻言沉默,想到明教过往的种种罪行,不得不承认师父说得没错。
‘乱世将至,心不够硬,可活不下来啊。’
太乙真人暗自摇了摇头。说话间,丹炉中的惨叫嘶吼越发激烈,待其达到最高点时,他握手,一抽。
漆黑的箭矢撕扯着丹炉中的煞气凝聚而出,隐隐还能看到格鲁上师狰狞的面容在箭羽上跳动浮现,又很快平息下去。
“这就是师父和他们交手时使用的震天箭?”
李存孝很快调整好了心态,感知到这漆黑箭矢中蕴含的惊人魔气煞气,不由得眼馋起来。
“乾坤弓,震天箭。一灵一魔,一阴一阳,两仪相撞,如天地开辟,造就乾坤,威力无穷,是我们这一脉的秘传。”
“以后等为师攒够了材料,照着图纸也给你打一把乾坤弓。”
太乙真人在徒弟渴望的注视下收了黑箭,又一拍丹炉,阴阳五行之气便从凝聚复散于天地虚空,只留下一颗丹丸。
这丹丸之中,森罗万象,结构之复杂,已经不是李存孝当前的境界可以看懂。
而这样一颗丹药,从开炉到成丹,所费时间不过是师徒的几句闲谈,连盏茶功夫都没有。
“吸~~”
老道士鼻孔翕张,丹丸便化作气流融入其身,一时间皮肉骨髓尽皆放光。
仔细观瞧,太乙真人周身穴窍中,诸多鬼神各安其位,秩序俨然,好似另一片天地。
这就是内景?
“这群番僧虽然篡改佛法,没得到精髓,又喜欢仪轨捷径,但是一身修为做不得假。”
“这法相被我打得裂开,即使出手及时,也只留下三成精华。好在有了这份补足,只要修养半月,不要和大宗师交手,应当就没什么问题。”
“若非如此,那女蛮子和剩下的番僧,哪里又能走得那么容易?”
李存孝闻言只能点点头,心中却想,这次晋升果然还是带来了几分隐患。
打赢三位宗师绰绰有余,但是想要击杀,以方才师父的表现来看,八成伤筋动骨。
当时老道士强硬求战,未必没有几分恐吓的意思在里面。
后面故意摆出嘴脸,除了显摆,应该也是不想让秦门主和契此察觉,平添忧虑。
不过,若是换成手持灵宝两仪幡的掌教严道通,说不定就能轻易将三人留下。
灵宝秘境和地仙道场双重迭加之下,只怕不是同级大宗师,都没有破局之法。
不管怎么说,如今来犯之敌已退,危机已除。李存孝放松下来,便问起自己最关心之事:
“师父,您炼丹所用的手段,是神通吗?”
“哼,还算你小子有点眼光。”
见徒弟又恢复了以前的知情识趣,太乙真人嘴角微翘,情不自禁地摸起胡须。
“我这一门神通,乃是从《九转流珠九丹经卷》,加上本门神功《东华木公书》,升华推演而来,名叫天地熔炉。”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生灵也好,死物也罢;草木也好,金石也罢;清灵也好,污浊也罢”
“世间万物,无不可炼,无不可转,无不可成丹。”
“天地造化,藏于心中方寸;宇宙乾坤,就在反掌之间!”
太乙真人意气风发,挥斥方遒,话语立意的气魄,真如同高悬三界外的仙真,李存孝的心神都不由得为之所夺。
“咳,与之相对的,这门神通就是因为太厉害,所以至少要等你宗师,才能尝试入门。”
“在此之前,还是先把你的玄关修到完满再说。”
“您既然提起,徒儿正好要请教。”
李存孝想起方才太乙真人体内那一方天地,赶紧问道:
“十二重楼,弟子有把握修成,但是内景的建造,却还没什么头绪。”
“这人身小天地,和宇宙大天地,内景和道场之间,是否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话倒是问在点子上了。”
太乙真人思索了片刻,“也罢。”
“以我徒儿的天资气运,将来必定是要成大宗师的,提前给你说一说也好。”
“武者修行,玄关之前是一个层次,玄关之后又是一个层次。”
“所谓种魔、化魔、降魔之说,我就不多赘言。”
“第七境玄关,第八境元胎,第九境法象,其实都有一点贯穿始终,那便是内景外景之变.”
白马驿。
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漆灰骨末丹水沙,凄凄古血生铜。
尸体堆积腐败的恶臭弥漫草木,鲜血从一开始的红色,到如今化作深沉的玄色,在淤积的码头处起伏飘荡,冲刷着青黑的死人皮肤。
忽然一道真元光芒闪烁,炸起的浊浪将啄食腐尸的乌鸦割成碎片,可见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追捧和阿谀奉承:
“二公子神威啊!”
“恭喜指挥使,打破玄关,将来便是宗师也有望啊!”
“是啊,如今二公子也是玄关高手,那朱友珪也就只能仗着嫡子身份”
“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公子,别和这臭丘八一般见识。都是贼配军,大字不识一个的。”
“都是袍泽兄弟,不必多言。”
朱友贞闻言,这才脸色稍霁,看着周围甲胄带着血污的亲随,一个个满脸横肉、眉宇带煞,偏偏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谄媚逢迎。
灵相坐镇泥丸之中,神宫虽然简陋,但真元源源不绝地冲刷着身躯,带来力量的充实和安心。
权力和拳力让他脸现陶醉之色,心底念头悄然钻了出来:
不是这乱世的许多死人,哪有我的今日?
那些泥腿子是羊,害怕打仗,遇到兵戈只会哭叫,所以只能沦为食粮;
而我是狼,在这乱世的血腥之中,如鱼得水,壮大自身,我天生注定要做一番大事!
死人好啊!
高骈死得好。
他一死,严道通和真敬一逃,朝廷彻底没了倚仗!
神策军和金吾卫死得好。
活着的,投降的,统统炼成人魔。死了的,炼成大丹,助我更上一层楼!
遐想之中,朱友贞似乎看到京师皇城之中,那代表九五之尊的龙椅在向自己招手,忍不住笑出声来。
“婢养的东西!世子在这为了大军善后忙的昏天黑地,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不远处,额头刺着赤红乌鸦的军士恨声开口,旁边的同伴赶紧撞了了他,前者这才收声,拿着一迭文书走入军帐。
此处虽然不是中军大帐,但同样十分宽广。来来往往的军中官吏,摩肩接踵,脸上却不如一般军士似的带着喜悦,反而是个个焦头烂额。
这些人的相似之处,便是额头都有刺青,有的是赤鸦,有的是鸿雁,但总的来说前者居多。
而在大帐居中靠后的位置,有一便装男人,眉头时而皱紧,时而舒张,周围之人看他的眼神,皆是敬畏信服。
落雁军、赤鸦军、控鹤军,乃是朱家父子的亲卫,分别由朱全忠本人,长子朱友珪,次子朱友贞掌控。
能让这些赤鸦军和落雁军同时露出这样姿态的人,自然只有梁王世子朱友珪了。
“此战枭首高骈,杀神策军并金吾卫万余,京师朝廷余力已十不存一。”
“待父王和国师回来,很快就会提兵进京,务必要保证粮草辎重”
朱友珪一边翻阅文书,一边提笔勾画,不时下达指令。如此忙了有小半个时辰,方才偷骂朱友贞的赤鸦军士才找到空档上前:
“殿下。乞答那些蛮人嚷着要补给,如今咱们还是盟友,您看是不是多少打发一点,免得闹出哗变”
“不许”,朱友珪不假思索。
“我会亲自去和那位王妃解释,此事你不用管了。”
“是”,那军士松了口气,想到方才的事,又忍不住道:
“殿下,那婢养的我是说二公子,您,不管管吗?”
此言一出,营帐中所有人的动作齐刷刷一停,都悄然朝中心处的朱友珪投来视线。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凭借人药血丹突破的废物,此生也无望宗师。”
“没了明教,他什么也不是。”
朱友珪神色淡然,一番话出口,众人皆深以为然。
在他们心中,大公子为人沉着,处事周密,又早在军中从事,立下汗马功劳。
而二公子,不过是靠着自家夫人的裙带,四处钻营。性情凶暴便罢了,至今也不曾有亮眼表现。
如此一个纨绔,怎能和大公子相提并论?大王却偏偏让其掌管控鹤军,真是昏了头了!
一番事务忙碌,直到黄昏时分,朱友珪借口小憩,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等到四下无人这时候,他脸上才露出阴沉之色。
三天前,高骈率大军来到白马驿,本想仗着楼观道和青龙寺两位大宗师援手一锤定音,却不料自家父王请来了漠北的耶律亿。
当时两仪幡和后天袋两件灵宝,封锁了战场,交战的内情不得而知。
大战一日一夜之后,封锁打开,才知道高骈身死,严道通和真敬不知所踪,梁王与明尊、耶律亿联手追杀而去。
朱友珪有心追问,但面对一片尸山血海,几乎堵塞了白马驿渡口,他作为世子,只能坐镇中军,处理善后。
不管怎么说,朝廷方的大宗师一死两逃,己方的胜利已成定局。
京师遥遥在望,梁王登基或许不远,两位王子的身份也即将发生变化,军中自然人心思动,才有了方才那一番场景。
而朱友珪此刻担心的,却不是那庶出的弟弟抢自己的东宫之位,而是在想两日前的一桩怪事。
为了稳妥,太傅葛从周并未追随梁王前去追杀,而是和他这位世子一同镇守中军。
当时正是在深夜之中,这位葛太傅突然发出惨叫,口中怒骂“贼子李存孝”“贼道士”云云。
待朱友珪上前询问,他却又闭口不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再三询问,也说要等朱全忠回来方能告知。
‘葛太傅不是和乞答的三位宗师去了楼观道吗?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那王妃月理朵也是一连几天闭门谢客,根本不知道那天在楼观道发生了什么。’
朱友珪正是因此,才回绝了盟友要求粮草补给的提议。
心中隐约的不妙预感,让他打算亲自去打探一番。
这只怕才是真正会影响他能否成为东宫的大事,相比之下,朱友贞只是小问题而已。
毕竟明教如此势大,将来大梁立国,以父王的性格,必然要打压一番。
这庶出弟弟,也就是在明教刻意拉拢下,才能享受千人血精凝结的人丹。
将来,又如何呢?
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得营帐外一片喧哗,朱友珪抢步走出,只见云霄之中,三道遁光如流星坠地,等到靠近大军时才放慢了速度。
居于当中的男人,燕颌虎须,面色酱红,三角眼透着狠厉凶暴,手中一只金丝袋子散发着血光:
“是大王!大王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