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敌我相淆祸根深(为大佬 火工居士 打赏加更)
第490章 敌我相淆祸根深(为大佬 火工居士 打赏加更)曹家村中所发生的一切,包括那些乱兵的来歷,以及之后村中百姓想要拖家带口跟隨靖难军逃难的事情都被丁大兴事无巨细的写到了文书之上,隨后派遣军使拿著文书快马加鞭的回到靖难大军本部之中。
统制官罗慎言照例翻检了一番文书,见到这封统领官的文书之后,按照军中惯例,写下了自己的批示,隨后向著更高层传递。
不到一日,这封文书就抵达了负责所有庶务的陆游手中。
看罢之后,陆游深深嘆了一口气,將文书递给了辛弃疾:“已经开始了。”
辛弃疾抚著额头,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闻言强打精神,將文书看了一遍,隨后就放到了右手边那一大之中:“这些都是各地情况,大致意思也差不多。一是百姓或者乱兵,无所谓是什么人了,一场大雪下来,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吃人。
二是有许多百姓来投奔,已经成了事实上的流民,需要賑济。说白了就是要粮。”
说看,辛弃疾也嘆了一口气:“可是咱们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哪怕缴获了算上金贼扔在巢县的辐重,咱们也救不了整个淮西。”
说著,辛弃疾看向了陆游:“宋国开始输送粮草了吗?”
陆游闻言似乎有些尷尬:“已经在催了,无论虞相公又或者是叶相公,都保证会有粮食抵达,却得需要时日。让咱们想办法撑过一个月。”
辛弃疾再次嘆气:“五六日前就说一个月,怎么如今还要等一个月?半个月没饭吃百姓就要全成乱匪了!”
听到这里,陆游也终於失態:“那你说我能如何?我该如何?难道我能变出粮食来吗?”
辛弃疾闻言冷冷来对:“陆先生难道不是一直在为宋国说话?现在遇到难处了,不问陆先生,还能问谁?”
见到此时靖难大军一文一武两名主官似乎想要火併,帐中其余两人终於有些坐不住,起身来劝。
其中一人是徐宗偃,另外一人则是淮南副转运使杨抗。
要说杨抗这嘶確实是个人才,也有些清名,也有些骨气与能力。
如果在平时,这些特质可能会给他很好的名声与极大的回报。
然而到了刀锋见血白刃相加的战时,需要的是不计生死坚持到底,仅仅是『有些”却还是不够。
杨抗就是这般,虽然一开始想著杀身成仁,想著捨身赴死,並且做出了一些诸如召集民兵,聚集粮草的正经事。
然而在关键时刻,这廝还是怕了,放弃一切,逃之天天。
杨抗逃跑之后,他所聚集的民兵同样四散而逃,而他收集的粮草则是被金军所缴获,为金军大將萧琦能够继续作战做出了突出贡献。
还特么不如一开始就逃了呢!
杨抗也是知道羞耻的,知道自己捅出了多大篓子。也因此,在巢县大战结束之后,这廝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军中,哀求虞允文给他一次机会。
说实在的,虞允文是真的直接想把这廝砍了,但无令杀一转运副使是在於过於偕越了,前转运副使也不可以!
所以,虞允文就將这斯扔到了靖难大军之中废物利用。
无论如何杨抗都是积年的官僚,再废物也在淮南混个脸熟,总能起到协调上下的作用。
当然,面对杨抗这种人的劝解,无论辛弃疾又或者是陆游都不会给脸。
辛弃疾直接笑一声:“陆先生,要我说,还是按在山东的老办法,那些山中坞堡庄园挨个打过去,我就不信没有粮食。还有什么积善人家,我呸!不听从军令出粮的都是通金的叛贼,全部杀光了事!”
陆游豁然起身,指著辛弃疾,手指都在颤抖:“你—你这化外野人,这里是大宋!是大宋的两淮!不是你们山东!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辛弃疾同样起身,扶著重剑眉毛倒竖:“撒野?县里的粮食究竟到哪里去了?难道是都飞了不成?被金贼抢走了也得有个去处,也得有个痕跡吧?金贼难道会五鬼搬运法,三四人就將千石的存粮搬到前线不成?”
杨抗心中一慌。
陆游与辛弃疾爭吵的原因也在於此。
为了支持大军南征,金国一直不断往宋国境內转运粮草,另一方面,宋国囤积在两淮的的粮草也被金国缴获。如今完顏亮的大军被堵住后路弄死,这些粮食也应该堆积在这条辐重路线的各个节点才对。
时间这么短,金国想要转运也运不完。
但是现在靖难大军两手空空,收穫寥蓼,与之前预想的相差甚远。
这些粮食,都他娘的去哪里了?!
说白了,就算是被烧被毁,也得有灰烬吧。
辛弃疾也不是傻子,直接派遣军士四处探查,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有许多粮食——也不管是宋国原来的粮食又或者是金国的军粮,在巢县大胜消息传开的几天之內,就被当地大户运走了。
至於运到了哪里。
不知道。
这事谁问谁死。
两淮水网纵横,弄几艘装满粮食的大船缩在不起眼的野渡,谁能发现?
也因此,辛弃疾这个理论上的外人才会如此作色。
但这种事情根本是没有证据,哪里能仅凭流言语就开始拷掠呢?
杨抗挺著硕大的肚子,上前一步,拉著陆游与辛弃疾劝道:“两位都是大宋的肱股之臣,万万不要为了一群黔首就闹出乱子。”
“黔首?”辛弃疾勃然作色:“那些黔首死活关我何事?你这廝以为我在说什么?”
杨抗当即更加慌乱。
“我手下的兵卒你知道有多少人自两淮而来?淮西乱了,你们以为他们不会乱?到时候难道要靠你去收復濠州,在钟离与金贼对刀子?”辛弃疾点了点杨抗的大肚子:“难道你这廝还想让靖难大军也乱了?”
陆游再次呵斥出声:“你如何与杨大使这般说话?”
辛弃疾指著杨抗的肚子说道:“军中若是乱了,陆先生难道还能在这里安坐吗?还有你,到时候我先扒了你的皮,熬油作羹!”
说罢,辛弃疾一脸傲,扶剑昂首而去。
“杨大使,此人粗鄙武夫,莫要理他。”陆游坐回案几之后,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安慰面前的杨抗。
杨抗却是依旧忧愁:“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徐宗偃却是说了一句:“辛五郎不是两淮人,却是山东人。此举-未必没有兔死狐悲之態。”
杨抗恍然大悟。
如果宋国连自家的两淮人都不救济,山东人又如何会相信宋国会为山东付出呢?
山东义军可是实打实的打满了全场,南北转战不停廝杀,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如果宋国没有些许行动,那么很有可能就会立即失掉靖难大军高级军官的人心。
想到这里,杨抗也急了:“我立即与这些人分说!务必让他们拿出粮食来賑灾!”
说著,杨抗捧著大肚子,快步离去了。
徐宗偃也拱了拱手,隨之而去。
片刻之后,辛弃疾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大帐,面上没有一丝愤怒之色:“太麻烦了,还不如一刀一个杀过去。”
陆游同样平静,只是摇头说道:“不成的,他们同样是大宋的子民,而不是敌人。”
辛弃疾坐回位子,长嘆一声说道:“所以我就说,此次收復失地,手脚束缚,竟然还不如之前临阵廝杀痛快。真想快刀斩乱麻!”
陆游也隨之嘆气摇头:“大宋正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局面,如何能快刀斩之?”
辛弃疾拿起茶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坏就坏在这里了。”
陆游突然正色说道:“都统郎君那里很有可能有些全局上的想法,五郎,你要克制住自己性子,管制好兵马,可千万勿要给都统郎君添乱。”
辛弃疾点头,隨后同样正色说道:“咱们二人联名给大郎送个文书,將事情事无巨细告知於他。为了家国天下,我辛五是不惜身的,但他总得给个章程,也让咱们知道该如何配合。”
陆游点头,隨后又有些犹豫:“我只是担忧大郎君性情刚直——”
辛弃疾瞬间无语:“陆先生,家国天下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要蝇营狗苟吗?如果连这番事都管不了,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回山东罢了。”
陆游想了想,终於艰难点头:“也罢,也罢。咱们毕竟是大胜了,总不至於大胜之后局面更加艰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