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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第637章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女帝走了。
    西城门上,赵都安缓缓放下鼓锤,春风从西郊吹来,散乱了他的发丝。
    视野中,徐贞观率领天子禁卫,在百官的恭送中,辞别京师,直奔西平道。
    “赵大人。”赵都安穿着少保官袍,走下城头时,一群熟悉的朝廷大臣们纷纷看向他。
    赵都安微笑道:“陛下今日御驾亲征,接下来朝政之事,要诸位辛苦了。”
    一众朝臣当即应诺。哪怕在场不少人的品秩都比赵都安高,但如今整座京师,谁人不知未来皇夫的分量?
    至于女帝西征后,朝局的稳定性更是无人担忧。
    一方面,内乱已经结束了,另外,女帝虽离开,但还留下赵都安这个猛人坐镇,谁人敢妄动什么别样心思?
    送走了诸位朝臣。
    赵都安折身进入城门,迈步上了准备好的马车,梨堂的车夫小王道:
    “大人,您要的酒肉都备好了。”
    赵都安钻入车厢,看了眼一坛桂酒与装在食盒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牛肉,道:
    “去白马监。”
    他准备去探望老司监,可等他抵达白马监后,却意外得知本该卧床不起的老宦官竟不在。
    “您说孙司监纳,他老人家今早身体似好了许多,用过早饭后,去宫里了。”一名使者道。
    老孙的病好了?
    赵都安一怔。
    ……
    ……
    孙莲英天方亮的时候就醒来了,不知为何,一觉醒来,只觉身轻如燕。
    缠绵了他数月之久的病痛,好似一下被抽走了,走下床时,步履轻盈,全然察觉不到痛苦。
    也不咳了,镜中的脸庞也多了血色。
    在饥饿感的驱使下,胃口也好了太多,罕见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饱饭。
    而后,许是见今日天空碧蓝明媚,春光实在太好,孙莲英吩咐下人服侍他洗漱更衣,又亲手将后宅的一处处物品都摆放的妥帖顺意,才迈步出了衙门,乘坐马车去了宫里,好似不准备回来了一般。
    “就在这里停下吧。”
    岂料,马车走到皇城内,还没到宫城的时候,孙莲英就出言命马夫停车。
    车夫惊讶道:“大人,这里离着宫城还有一大段呢。”
    孙莲英笑呵呵走下了马车,远远地,仿佛能听到西城门外的鼓声,说道:
    “陛下今日征西去了,也不在宫中,便不去了。”
    说完,挥挥手,便打发一头雾水的车夫离开了。
    等只剩下一人,孙莲英才眯着眼睛,望着面前伫立在皇城内的“三皇女府邸”。
    皇室公主未出嫁时,暂居皇城内,这便是女帝曾经的住处。
    在登基后,便锁起来不住了,只每月定时有人打扫一翻。
    孙莲英略佝偻着身体,走近大门,从内袋中取出一把铜钥匙,打开了尘封的三皇女府。
    推开门。
    孙莲英走入府邸中,府内一片幽静,没有外人,安静极了。
    只许是今日春光的确太好,府内树木抽芽,坛也绽放出早春的骨朵与碧色,屋檐下,有归巢的雨燕振翅,在宅子中穿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么好的天气,该通通风,屋子闷久了,要发霉了。”
    孙莲英眯着眼,打开了杂物间,不多时提着扫帚走出来,开始推开一扇扇关闭的房门。
    顺手洒扫浮沉。
    暖融融的春光里,穿着鲜红蟒袍,头发白的掌印太监如同年轻时那般,一丝不苟地忙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一身汗,腰肢酸涩,搬了一只光滑的竹椅坐在屋檐下时。
    听见了府外有马蹄声,孙莲英抬起头,在刺目的春光里,看到了一道身影由远及近。
    “你来啦。”孙莲英笑着说。
    赵都安一手提着一坛酒,一手拎着个食盒,望着一扇扇敞开的门窗拱卫中,那个坐在屋檐下一角阴影里的老人,抿了抿嘴唇,沐浴春光走来:
    “听您进宫来了,好在撞上了车夫,才知道在这里。”
    孙莲英笑呵呵道:
    “年纪大了,就不去西门凑热闹了。这里安静,好。”
    赵都安走过来,从屋子里搬出一只椅子,一张轻巧的小桌。
    打开食盒,拿出酒碗,拆开油纸包的尚有余温的酱牛肉。
    “砰”地打开酒坛,清冽的桂酒灌入碗中少许。
    “太少了,多倒点。”
    孙莲英馋的不行,皱眉看着递到面前的酒碗抱怨。
    “病还没好,骗骗嘴巴就行了,还真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赵都安撇嘴。
    老宦官无奈地像极了个馋嘴的孩子,只好颤巍巍地端着酒碗,闻着味不忍心喝。
    他放下酒碗,说道:
    “这是陛下以前的居所,她从那么大一点,离开了娘娘,就住在这宅子里了。
    皇家长辈也死的差不多了,若非要给陛下找个‘娘家’,也只有这了,你以后与陛下婚配,也该来认认门。”
    赵都安喝着酒,吃着肉,望着干净雅致的宅院风景,没吭声。
    孙莲英望着那一草一木,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咱家小时候,原是京城周边的村户人家,因有年遭了灾,我给自己卖进了宫里,净了身,才捡了一条命。
    那时候小,也不伤心,初入宫里的时候还很惊奇,处处新鲜。
    家里过年都难吃上一口的白馍,宫里顿顿都能吃上,宫里哪怕最底层的太监住的房子都比家里好,盖的被褥都比家里暖和厚实。
    要说哪里不好,便是贵人难伺候,不过那时咱家还不配去伺候贵人,是听旁人说的。”
    赵都安闷声喝酒,专注听着:“然后呢?”
    孙莲英絮叨道:
    “记不大清了,太久了,只记得初时也曾野心勃勃,想着能到某位娘娘身边,甚至陛下身边伺候。便是大太监了。那时有个年仅十八便做到掌印位置的,羡煞旁人呐。”
    赵都安恩了声,说:
    “这段你以前跟我讲过。”
    “是嘛。”孙莲英靠坐在藤椅中,望着树梢上的燕子,说道:
    “不过后来他死了,出宫时被杀了,给我吓坏了,便绝了去伺候大人物的心思。
    但这世事啊,往往是你想的时候千难万难,不想了,反而送到你嘴边。
    不知怎的,我就给送进了一位新进宫的娘娘宫里,听闻那娘娘性子怪,去伺候的太监死了好几个,我以为也活不成了。
    不想却因梳头的本事,给娘娘伺候的满意,便留了下来。
    后来又过了几年,三殿下降生了,又转而照顾三殿下……”
    “这些事你没讲过。”赵都安继续喝酒。
    孙莲英呢喃道:
    “都是很久远的事了,后来娘娘也没了,就跟着殿下来了这,莫愁那时也与殿下一般大,或还要更小些?总之是玩伴。
    当时每逢春天,殿下会跟莫愁在宅子里疯跑,玩风车。
    咱家便守着门,不让其余下人看见,免得嚼舌根。等殿下长大了,进了学塾,才算一下安稳下来,不跑了,开始喜好读书……”
    春日的暖风拂过院中抽芽的鲜嫩柳枝,阳光也一点点挪移过来,驱散了屋檐下的阴影。
    赵都安安静地听着老宦官回忆往昔,不时搭句茬,但大抵还是倾听居多。
    “……咱家本想着,等伺候到殿下寻了驸马嫁了人,便出宫去,买个小宅子了却余生。可惜家人也早寻不见了,积攒了点薄财,也不知给谁……好。”
    孙莲英说着,又咳嗽了起来,脸庞变得比身体顶好的时候都更红润。
    他急促地喘了口气,才重新搬运上一口气,缓缓道:
    “结果不想,却闹了一场政变,殿下做了女皇帝,一切也就都翻天覆地起来。”
    “后来的事,你就都知晓了。”
    赵都安看着他,忽然道:
    “要不先别说了,我扶你回屋休息一会。”
    孙莲英却摇了摇头:
    “在屋子里躺了几个月了,憋得慌,外头春光真好,不必管我,我睡一觉,养养精神。”
    老宦官说着,半靠半躺在藤椅中,闭着眼睛,沐浴着春光,低声喃喃继续絮叨着。
    只是话语多少不那么流畅了。
    仿佛要睡着了。
    “……想想,真神奇啊,小时候从村里走到镇子上,都觉得很了不起。去趟京中外城,高兴的跟什么似得……现在居然走到了宫里,做了掌印太监。”
    这是孙莲英呢喃说出的最后一句话。
    风吹过屋檐,树上的燕子也振翅飞了起来。
    赵都安独自一人,喝光了一坛酒,吃光了桌上的牛肉,眼中不知何时,微微湿润了起来。
    他扭头,看向了躺在春光里再也没有了气息的老宦官。
    他手边放在桌上的那一碗浅浅的酒,终归一口都没有尝到。
    “公公?”
    赵都安试探性叫了一声,然后默然片刻,端起那碗酒,将其均匀地撒在了地上。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他站起身,将老宦官抱了起来,然后才惊讶地发现,这么大的一个人,蟒袍下轻飘飘的好似一朵云。
    赵都安抱着孙莲英走出了女帝的旧居。
    径直往宫城里走去。
    “赵大人?这是……”
    宫城内,一名眼熟的女官看到他走来,惊愕试探询问。
    赵都安平静地说道:
    “孙掌印去了。劳烦你找人为他处理后事,我不知宫中规定了怎样的规格,总之,就葬在宫里的人能葬的最有殊荣的那一片吧。等陛下回来,我会与她解释。”
    孙掌印没了……没了……
    中年女官怔然,好一阵,才回过神,忙慌乱地点头,招呼了几个太监过来,将孙莲英带走了。
    赵都安没有去插手这位老上司,也是自己穿越来这个世界后,对自己真心好的第一个人的后事。
    他在宫里毫无目的转了好一阵,忽然一阵索然无味。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北门的修文馆外。
    “赵学士?你来的正好,太师正要寻你!”
    学士韩粥走出修文馆,看到他眼睛一亮,急匆匆上前,拽着他的袖子就往里走。
    赵都安没问发生了什么,等进了一间独立的屋子,就看到太师董玄坐在桌案后头,正反复端详着手中的一封新鲜的急报。
    “你来了。”董太师看到他进来,下意识松了口气,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可等注意到赵都安微微泛红的眼圈,不禁一怔。
    先不动声色挥手让韩粥退去,又关上门,才问道:“发生何事?”
    他不认为,赵都安是因为女帝离京才伤感……太浮夸了。
    赵都安语气平静地道:“孙掌印去了。”
    董太师怔了怔,反应了下,才听明白,这位已然是耄耋之年的老太师点了点头,道:
    “之前太医院的医师私下与老夫说过,孙掌印本该撑不到现在的,应是硬咬着一口气,等到八王之乱平定,才吐出来。”
    赵都安一怔。
    沉默片刻后,他收拾心情,问道:
    “发生什么事?急着找我来?”
    董太师挥动了下手中的军情急报:
    “云浮道赵师雄发来十万火急的信函,说獠人族异动,有了进攻云浮的举动。”
    赵都安神色平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拟好的旨意,丢过去:
    “陛下早已拟好命令,命赵师雄率领边军将獠人族拖在云浮,不求击退,只要求不令其向帝国腹地扩散。一切都以西平道战局为第一优先级。
    獠人族虽是个麻烦,但毕竟此族裔人少,且距离京师太远,以云浮道的战略纵深,短时间不会出问题。”
    董玄愣了下,吃惊地道:“陛下早就知道了……”
    赵都安点头,含糊道:
    “这件事涉及一些更高的隐秘,不便与太师细说,总之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如今陛下西征,朝中太师为魁首,应气定神闲,好令朝臣不至于动摇才是。
    至于其他……陛下将我留在京师,自然有留下的道理。”
    董太师怔了怔,长舒一口气,叹道:
    “如此就好。”
    他眼神复杂,深感这个古老的王朝,已经是属于年轻人的时代了。
    ……
    片刻后。
    赵都安离开了修文馆,试图出宫,准备前往天师府。
    然而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一袭清雅的衣衫等在前头。
    “陆王妃?”赵都安惊讶出声。
    陆燕儿风尘仆仆地独自一人站在宫门口,头上戴着斗笠和面纱。
    城门的禁军看到他,忙行礼道:
    “赵大人,这个女人方才过来,要进宫,说是赴约而来,给我们拦下了。”
    陆燕儿摘下面纱,有些疲惫地说:
    “我从来不是王妃,赵大人该纠正称呼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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