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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9章 高启愚真的太想进步了!

    第949章 高启愚真的太想进步了!
    在安东尼奥做了国王不方便出海,马尔库斯依旧带着各种各样农作物的种子到了大明,增加大明餐桌的多样性。
    马尔库斯不止一次,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死在战场上,以忠诚和荣誉的名义死去,这是他剑圣的尊严,但他却死在了卑鄙的刺杀之中。
    朱翊钧对费利佩二世的观感变得极差。
    西班牙这个日不落帝国,正在不可逆的堕落,从海洋贸易秩序的守护者,向海洋秩序破坏者的身份堕落,这种堕落,对大明同样有些影响,因为大明的商船前往泰西将会面对更多的危险。
    费利佩老了,六十四岁的费利佩,因为身体机能的退化,变得越来越多疑,他的体力、精力、注意力都在不断的衰弱,这种对身体的不受掌控,让他不再信任任何人,他变得孤僻且易怒起来。
    佩德罗带着十分惶恐的心情再次出使大明,根据佩德罗的描述。
    费利佩在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就杀死了六名宫廷秘书,而原因仅仅是这些宫廷秘书,在远征英格兰上发表了一些不同的看法。
    金债券在崩溃,而停止远征英格兰,可以阻止这种崩溃,一场漫长、消耗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却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远征,让人们普遍丧失了对费利佩二世的信心。
    金债券最重要的就是信心。
    佩德罗也是费利佩的宫廷秘书,他不敢说真话,他本人甚至反对增加对大明的关税,因为他长期在海上,他清楚的知道,总督府和本土之间的利益矛盾,正在随着没有意义的远征,变得越来越剧烈。
    而在佩德罗离开西班牙的那天,费利佩又干了一件大事,他宣布解散了国务委员会,这个国务委员会是费利佩二世父亲最重要的遗产,国务委员会是费利佩管理国家的支柱。
    国王的担任议会的国会会长,五个地区委员会的贵族担任议员,这五个地区委员会分别是:卡斯蒂利亚、阿拉贡、印度群岛、意大利和尼德兰。
    而现在,这个国务委员会被解散了。
    这不是西班牙国务委员会第一次解散,这是第三次,所有人都知道费利佩打算对金债券赖账,并且一意孤行,继续进行对英格兰远征。
    军事失败,让费利佩恼羞成怒。
    “愤怒之下做的决策,会让人后悔终身,没有人可以例外。”朱翊钧眉头紧蹙的敲着桌子,这个日不落帝国,老老实实死去,就这么慢慢的衰弱下去,对大明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大明正在取代西班牙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如果秘鲁总督能够来到大明,大明就可以间接控制世界最大银矿,这对大明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可以让大明完成从贵金属货币到钞法的过渡。
    但费利佩偏偏就是要折腾。
    而葡王派遣了使者来到了大明,询问皇帝陛下的意见。
    葡萄牙打算对刺杀进行报复。
    首先是收回当初独立战争时候,租赁给西班牙的港口城市波尔图,这个北方港口城市专门画出了一块作为西班牙远征英格兰的军港;
    其次是停止对西班牙远征的支持,西班牙的舰队在波尔图进行补给,葡萄牙为此出人出力出货物粮食,当然葡萄牙在远征中也赚了许多的黄金和白银;
    最后的报复,则是将金债券全部抛售,在大帆船起航之前,安东尼奥已经完成了对金债券的全部抛售,这一条不是询问意见,而是告知大明。
    费利佩已经把国务委员会给解散了,就是明晃晃的要赖账了,金债券彻底崩盘前,安东尼奥完成了止损。
    但前面两件事,安东尼奥都还没有做,因为他很担心,这么干,费利佩会把怒火从英格兰转移到葡萄牙身上,收拾不了英格兰,还收拾不了你葡萄牙?
    西班牙大方阵从地面推进的话,会付出更多的伤亡,但结果一定是:安东尼奥只能继续做海盗而不是国王了。
    国力军力在那摆着,大光明教左右护教军,不是西班牙大方阵的对手。
    安东尼奥准备软弱一点,既不收回港口,也不停止提供支持,让费利佩继续把怒火宣泄到大西洋的风暴里,这种软弱是无奈之举,但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安东尼奥本人是个很勇敢的人,但他选择了软弱。
    葡萄牙国力不够强盛,能够左右逢源,是大明皇帝仁善。
    作为大明册封的葡王,安东尼奥和西班牙眉来眼去,却从来没有招致圣怒,陛下仍然把里斯本选为了货物的集散地,告诉泰西人,葡萄牙和大明关系极好。
    葡萄牙这个藩属,和大明的关系,更像是比较纯粹的利益关系。
    葡萄牙欠着一笔一千五百万银,展期四十年,年息只有4%的战争借款,只要按期还钱,大明似乎很少对葡萄牙指手画脚。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指手画脚,比如皇帝就训斥安东尼奥把里斯本搞得太脏了,四处都是粪便、垃圾、臭水沟,这样容易弄出瘟疫,让里斯本干净点。
    自那之后,里斯本就成了整个泰西最干净的城市,号称鲜之城。
    这一次,安东尼奥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希望有圣训。
    朱翊钧准许了安东尼奥的软弱,其实安东尼奥跨越重洋询问,本身就是在拖延,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葡萄牙真的顶不住西班牙大方阵的冲击。
    烂船还有三千钉,西班牙的确在衰弱,但他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日不落帝国。
    “冯大伴,你说,朕到了晚年,会不会和这个费利佩一样,变成这样的混蛋?明知道是错的,非要继续做下去?”朱翊钧整理好了基本外事奏疏,下章鸿胪寺,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不会!陛下英明神武,岂能是番邦小国国君可比?”冯保立刻马上,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犹豫说道,从外事奏疏送到陛下面前,陛下的情绪变化,冯保就精准的感受到了。
    “西班牙的殖民地遍布全球,他是第一个日不落帝国,不小了。”朱翊钧看向了堪舆图,虽然这些殖民地不是实土郡县,但完全可以算成领土的一部分,西班牙从这些殖民地上获得了足够多的利益。
    冯保非常确信的说道:“陛下弘毅,绝不是费利佩可以比拟的!”
    克终之难,可能是每个皇帝都要面对的难题,老年身体机能的下降,对身体不受掌控的恐惧,逐渐演化为对一切人的不信任,刚愎自用,几乎是每个君王最终的宿命。
    秦始皇的寻长生,汉武帝的巫蛊之祸,李世民晚年的反复无常执意亲征、李隆基的怠惰、道爷的玄修,似乎都无法摆脱这个宿命。
    就连朱元璋选择朱允炆,也不是明智之举。
    “弘毅,费利佩就不弘毅了吗?西班牙在他手里成为了日不落帝国,他父亲留给他的国务委员会,他说解散就解散,这代表了他的弘,他的功绩。”
    “他是个十分勤奋的君王,一天要处理四百多封书信,时至今日也是如此。”朱翊钧看着世界堪舆图和大明堪舆图,愣愣的出神。
    费利佩能把管理国家的支柱国务委员会解散三次,西班牙还不散架,这是他个人的威望足够的高,可以如此胡闹,可以这么折腾。
    费利佩已经足够心怀天下,也足够有毅力了,但这眼看着越来越昏聩的样子,多少让人唏嘘不已。
    朱翊钧还年轻,但他变成了大明的威权人物,年纪越大,他的威权就越重,张居正活着还能阻拦,张居正走了呢?
    大明皇帝的权力可比费利佩要强的多,一旦昏聩,折腾起来,闹出的动静,比费利佩要大的多的多。
    冯保深吸了口气明确的说道:“费利佩眼里没有百姓,更没有平民,陛下把百姓放在心里,而不是嘴上,这是陛下和费利佩最大的区别,也是臣坚信陛下没有克终之难的原因。”
    “费利佩会为了万民亲自种地吗?他不会;费利佩会廊庙陈民念,丹墀问政典吗?他不会;费利佩会为了万民不惜身,不惜名吗?他不会。”
    “费利佩从来没有杀过一个倚强凌弱的贵族,他甚至还不如安东尼奥,安东尼奥能为了葡萄牙的平民,忍下刺杀的恶气,马尔库斯死在了安东尼奥面前,他还是选择了隐忍。”
    “费利佩之所以变得昏聩,是因为他心里从来没有万民,从来没有。”
    冯保说着话看向了叶向高的位置,叶向高但凡是敢写一个字,冯保就把他写的起居注撕了,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连着道爷一道骂了。
    其实海瑞的治安疏之所以闻名天下,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勇敢,还是因为海瑞的治安疏把道爷心里没有万民、没有江山社稷,才会如此怠惰焚修这个根本原因,给点了出来。
    冯保又不是骨鲠正臣,他也不要什么好名声,他就是提醒陛下,没必要觉得自己晚年,会是费利佩的模样。
    费利佩也配和陛下相提并论?
    如果是陛下,孩子不明不白死去,陛下一定会把通和宫搬到北大营去,然后搞军管配给,斗,斗的你死我活!
    连皇帝都朝不保夕,这些该死的虫豸,折腾百姓该多么心狠手辣?
    冯保欲言又止,最后没讲出来心里话,陛下多抠…节俭啊!
    一场漫长、消耗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却没有太多实际意义的远征,陛下会干这个赔本买卖?
    连百事大吉盒都要三个并到一起发,要不是顾庄妃临产在五月份,陛下敢把四个大吉盒并到一起去!
    而且冯保很清楚,陛下的节俭,可不是张居正在皇帝小的时候管得严导致的,张居正从万历六年开始鼓励皇帝多钱,皇帝也没铺张浪费过。
    节俭,是陛下八大美德之一。
    “冯保!你是不是在腹诽朕抠门?!朕省那点银子,还不是想着多修几里驰道,多建几个学堂?”朱翊钧看着冯保的样子,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冯保立刻说道:“陛下,这不是正好和臣说的陛下心里装着万民,对应上了?”
    “干活干活,还有这么多奏疏呢,笔墨伺候。”朱翊钧摆了摆手,没跟冯保一般见识,奏疏不处理,也没人帮他处理,他也不允许别人帮他处理。
    朱翊钧也想明白了,没有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老了的事儿老了再说,至少现在,他不会这样。
    “石星言居然没有欺君,中盛粮薯真的丰收了。”朱翊钧拿着奏疏,这是宝歧司徐贞明、徐光启的联名奏疏,中盛良薯在南苑已经开始收获。
    在只靠天浇灌,甚至没有太多施肥的情况下,每亩地干重四百二十余斤,如果施肥浇灌,能达到惊人的八百斤!干重是五折一,湿重水分太大。
    两分种,三分管,五分肥,显然中盛良薯育种大成功,这代表着,天变的危害会进一步降低,只要陕甘绥晋这些干旱的地区,人口没有剧烈爆炸式增长,大明顺利挺过天变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三成。
    “陛下这话说的,谁敢当着陛下的面儿欺君。”冯保满是笑容的说道,陛下总是在小瞧九族的羁绊!
    陛下杀性这么重,石星言怎么可能当面欺辱君王?中盛良薯是陛下亲自盯着,陛下每过一旬就会亲自去看看,农事上,没人敢糊弄陛下。
    “叫上先生,再把王国光王司徒叫上,王司徒自从去年知道天变之事后,一直忧心忡忡,再把戚帅叫上,叫上都叫上。”朱翊钧站了起来,让冯保喊人,去收获现场看看。
    中盛番薯是土豆,在农业技术尚不发达,经常饿死人的年代,相比其他作物,毫无疑问,土豆可以更加容易收获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的分量。
    土豆的营养十分丰富,只要再加上乳制品,土豆几乎可以满足人所有的营养需求。
    恰好,陕甘绥山西这些地方,有大量的牲畜,不缺乏乳制品的生产。
    当然,土豆有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病毒退化,表现就是次代减产,越种收获越低,朱翊钧第一次种地就是种的番薯,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大明在各地营造火室进行育种。
    对于番薯退化的问题,朱翊钧不谦虚,这里面他有功劳,而且他有极大的功劳!火室可是他不务正业的重要产物,杀青也是他发现的办法。
    王国光坐在转椅上,他的身边站着大将军戚继光、元辅张居正,缇骑在陛下身边警戒,陛下在一筐一筐的抬着土豆,放在秤上称重,每收获一个地块,陛下都会让冯保记下产量。
    陛下走来走去,皇长子朱常治也跟着跑来跑去,问这问那,收获的喜悦充斥着田间地头。
    “以前我还以为陛下种地,是元辅教的手段,但你看陛下的笑容,是真心喜欢。”王国光看着皇帝是十分欣慰的,王国光以为种地,是张居正教的笼络人心的手段,但陛下那阳光灿烂的笑容,显然不是为了笼络人心。
    陛下眼里,农事就是国事。
    作为士大夫,王国光通读史书,作为大司徒,他位高权重。
    他其实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中国这片土地,从来不畏惧天灾,但最怕的就是人祸。
    而律法、纲纪、道德,往往是从上位者开始败坏的,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商鞅这句近两千年的话,时常照进现实。
    而陛下以自己的意志,守住了这种败坏,君王修德,是十分重要的,但君王只修德,就会变成提线木偶,任由礼法的摆布。
    毫无疑问,陛下修德,但陛下绝不是提线木偶。
    “王司徒,我又不会种地,怎么教陛下种地?陛下开始也不会种,也是一点点学来的。”张居正也是颇为感慨的说道:“当初,我还以为陛下小孩子心性,胡闹几日就忘记了。”
    张居正当初答应皇帝亲事农桑、习武,完全是当小孩子胡闹,这都是吃苦的事儿,但陛下都坚持了下来,而且做得很好。
    “缺水缺肥的地块,还是不太行,还是得兴修水利,也要加大水肥和精绝盐的生产。”朱翊钧满头是汗,一边走一边对着冯保说着,让冯保记下。
    缺水缺肥的地块,土豆普遍偏小,而且长得不圆润,这土豆吃起来,口感肯定很差,土豆不沾荤腥,是很难吃的,而且产量并不是特别高,所以朱翊钧觉得还是能浇灌就浇灌,能施肥就施肥,水肥和水利工程不能停。
    在没得吃的年代里,有口吃的就不错,但有吃的,能好吃点,就更好了。
    工兵团营给百姓打井这件事很好,但如果这些井被乡贤缙绅给占了,那就很不好了,朱翊钧一边走,一边让冯保记下这些他想到的事儿。
    “参见陛下。”张居正、戚继光见礼,王国光要站起来行礼,被皇帝扶着坐下。
    “坐下休息,私下谒见,这些俗礼就免了。”朱翊钧笑着说道:“王司徒,丰收了,老天爷,终究是给咱们大明留了一线生机咧,明天让定国公徐文壁去趟天坛,祭祀感谢老天爷。”
    老天爷既然给大明留了一线生机,那去还愿自然理所当然。
    王国光今年已经七十八岁了,他这个年纪古来稀,活着就是人瑞,这般岁数,王国光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大明江山社稷,甚至肯做那个蛊惑君上的‘奸臣’,背负发行驰道特别国债的责任,毫无疑问是忠臣。
    “臣看到了。”王国光看着皇帝爽朗的笑容,忽然开口说道:“陛下,稳健、圆滑、平衡、懂得人情世故,看起来是做大事的模样,但这种人真的掌握了权柄后,做不了任何大事,反而是那些看起来比较激进、决绝、果断,似乎不太稳重的人,反而能做事。”
    “臣年纪大了,有点教师爷,又在这里教陛下做事了,还望陛下恕罪。”
    王国光这话说的有点矛盾,看起来能做大事的人,反而做不了事儿,看起来不稳重,反而能成事。
    其实王国光的话很好理解,看起来能做大事的人,他具备了一切做大事的能力,但他不会去做,他会和光同尘、会相忍为国。
    “无碍无碍,朕倒是听明白了,王司徒在说朕,让朕不要圆滑起来。”朱翊钧笑着说道:“朕记下了。”
    其实王国光的话,解开了朱翊钧内心深处的疑惑,当初,王国光为何会对晋党倒戈相向。
    国势衰亡,真让晋党这些相忍为国的人执掌了权柄,就是一事无成,反倒是颇为激进不稳重、离经叛道的张居正,能博取一线生机。
    “陛下,臣僭越了。”王国光在请罪,他又看了眼陛下,虽然看不太清楚,但陛下应该是完全听懂了。
    王国光这话里还有一层意思,他其实很担心一件事发生,皇帝和张居正之间发生决裂。
    分歧很正常,但如果发生了决裂,那等于天塌了,万历维新中晋升的臣子,无论支持张居正还是支持皇帝,都是输。
    因为万历维新无法继续,这些臣子就失去了继续晋升的可能,势变了,做再多,都是徒劳。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大明国朝的运势,在陛下手中掌控,大明的官僚体系十分精密,但也十分脆弱。
    王崇古的离世,打破了朝中颇为微妙的平衡,首辅是张居正,次辅是一个没有明显党派的凌云翼,大将军是张居正门生。
    一旦皇帝开始怀疑元辅,国势,就会向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现场所有人都是人精,王国光突然说了这么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无论怎么过度解读都不为过。
    朱翊钧并没有过多的谈论这个问题,因为王国光已经老迈致仕两年了,他对朝中局势的走向,把握的并不是特别清楚,朱翊钧当然不会怪罪王国光说这些,他担心的是大明国势。
    皇帝从田间地头直接去了北大营操阅军马,教朱常治和朱常潮习武,朱常潮大病痊愈,但他体格弱,朱常治能做的训练,朱常潮并不能做。
    等到皇帝回到通和宫的时候,就收到了一本没有浮票的奏疏,来自张居正。
    没有浮票,没有披红,司礼监的太监们,实在是不明白这奏疏的含义,直接呈送皇帝了。
    皇帝和先生的事儿,还是让皇帝亲自处理妥当。
    “先生完全多虑了,不过先生这好胜心啊,高拱都死了多少年了,他还要赢高拱一次。”朱翊钧看着面前这本奏疏,选择了留中不发,这并不常见,奏疏不过夜才常见。
    张居正给了皇帝一本致仕的奏疏,里面全都是些套话,年纪大了,精力不济,难堪大任这类的话。
    之所以没有浮票,是张居正没给别的廷臣看过。
    这就是先生给皇帝的一张一招定胜负的牌,如果皇帝真的不满意张居正的意见,拿出来一批,他张居正就会和高拱一样,顺利滚蛋了,怎么也要注重一下师生情谊,不要弄得大家都不体面。
    他比高拱体面,是自己走的,不是皇帝赶走的,这就是张居正奇怪的好胜心,就是政治生命结束的方式,也要比高拱强。
    人就是很奇怪,有些奇怪的执着。
    朱翊钧把奏疏放在了最角落,他也没扔,但他很有信心,用不上这本奏疏。
    王国光的担心是有些多余的,他没和凌云翼共事,他不清楚,凌云翼不是没有明显党派,凌云翼是地地道道的铁杆帝党,他比王崇古还要独臣、孤臣。
    朝中依旧能维持微妙的平衡。
    “高启愚这是要做什么?”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颇为惊讶。
    高启愚真的太想进步了!他真的太想立功了!
    高启愚是礼部左侍郎,少宗伯,他主管礼部诸事,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没有避讳,他现在该做礼部尚书了。
    他在和泰西使者会面的时候,把兰奇洛特这个案犯拉到了鸿胪寺,要求西班牙就此事进行赔偿。
    高启愚要求西班牙使者佩德罗签订一份协议,包括三个重要内容。
    第一:大明船只,自由通航麦哲伦海峡;
    第二:墨西哥、秘鲁、智利、新格拉纳达、巴西总督府开放自由贸易;
    第三:允许这几个总督府和大明单独签署贸易协议;
    如果西班牙不肯答应,明年起,大明将开始对等报复,对英格兰进行武备支持,包括五桅过洋船、三十六斤舰炮、颗粒火药、箭镞等物。
    哪怕是朱翊钧都觉得,这个条约是有些过分了,西班牙只是在衰弱,又不是死了,日不落帝国还没衰退,高启愚居然提出了这么过分的要求。
    礼部把柔远人那套陈规陋习彻底抛开,开始变得越发的不要脸了。
    “高启愚确实没有礼貌,但这是西班牙先没有礼貌的,大明的确帮助了葡萄牙赢得了独立战争,如果西班牙支持安南也就罢了,他居然走私硝石到倭国,不可饶恕!必须赔偿!”朱翊钧对高启愚提出的条件,十分认可。
    安南和葡萄牙更加类似,倭国和英格兰更加类似,如果费利佩往安南倒腾火药,才更符合对等报复。
    其实都一样,都会触怒大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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