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凡人之命如草芥
一个小时之后，宋北明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看着熟睡的宋温暖，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放下。照理来说，今天对宋北明应该算是个好日子。
因为他终于能够确定，自己是真的觉醒了。
那藏有基因锁的后颈直到此刻还有些淡淡的发热。
如果此刻对宋北明进行灵能检测的话，不说150焦耳，至少破10他还是有把握的。
毕竟10焦是觉醒者的底线。
至于之前袁通口中的150焦，那是首屈一指的天才在初觉醒时才能达到的数值。
宋北明记得很清楚，在自己正式觉醒的那一刻，不管是宋温暖，还是宗学武、夏霜，对自己的仇恨值都清零了。
这代表什么？
难道自己可以将别人的仇恨值转换成灵能？
那为什么之前不可以？
再联想到夏霜的仇恨值只有那可笑的八点，似乎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只有当其他人对宋北明的仇恨值总和达到一百的时候，才能进行灵能转换！
所以不是夏霜的仇恨值太低，而是总和满了，加不上去了！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发现。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宋北明获得了一个非常不得了的能力。
可此时的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想要庆祝的心思。
因为华叔死了。
大能哥侥幸活了下来，却伤得极重，和袁通一起，被袁家的人给接走了。
李福菊也带着宗学武和夏霜的冰雕离开了，说是忙着善后，以后还会再见。
宋北明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于是打电话推迟了结算守孝费的时间，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当然，此时的他穿着李福菊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套新衣服，还不至于一路裸奔着回来。
另外，在宋北明的怀里，还揣着一块黑黢黢的，散发着焦臭味的塑料板。
那是宋北明在临走前，从车里捡来的，华叔的爱心便当饭盒。
他原本想着把这东西交还给华叔的爱人孙阿姨，结果最后却连孙阿姨的面都没见到，华叔的遗体便被袁家来的人给带走了。
华叔给袁家当了很多年的司机，宋北明当然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他。
以前华叔送袁通上下学的时候宋北明也会跟着蹭车。
宋北明母亲去世的时候，华叔也来吊唁了。
宋北明还去华叔家里玩儿过，也吃过孙阿姨做的饭。
华叔才是宋北明小时候抱过他的人……
或许真的是好人不长命。
宋北明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一秒还在给自己秀恩爱、喂狗粮的华叔，下一秒便死在了眼前。
更重要的是，宋北明心里清楚，是他害死了华叔。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是宋北明第二次经历身边亲近之人的离世。
上一次，是九年前。
前几天的那座坟墓不算。
因为九年前那个男人就抛弃了宋北明和他的母亲，宋北明是靠着袁家的救济活下来的。
所以华叔的死才更令宋北明感到悲痛。
不知是不是这一早所发生的事让宋北明身心俱疲，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宋北明的身上盖着一床小被子，宋温暖就窝在一旁，却难得没有看动画片，而是抱着宋北明的手机。
“几点了？”
宋温暖没有回答宋北明的问题，只是转头看着他道：“袁通醒了，说是有些轻微的骨折，受伤不严重。”
宋北明点点头：“你都知道了？”
“嗯。”
宋温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隔壁家的小猫。
“华叔的事儿，我得去帮帮忙。”
“审计局的人来了，带走了华叔的遗体，说是等调查结束再还回来。”
听到这里，宋北明心头又是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想要从宋温暖手中拿过手机，联系一下李福菊，问问他关于凶手的事儿，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李福菊的联系方式……
“不会被骗了吧……”宋北明的脑中忍不住升起这一念头，却又随即否定了：“应该不至于，如果当时他不出手，我和袁胖子都得死。”
当然，宋北明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就是对的，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他指的不是审计局。
“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你说说，你帮我分析分析。”
“嗯。”
宋温暖还是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声音很轻，但眼圈却稍微有些泛红，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哭过。
宋北明当然发现了宋温暖的情绪有些低落，却没有出声安慰她，因为此时他的脑子更乱。
“今早上我和袁通出门儿的时候，是华叔开车来接的我们，穿的应该是去年孙阿姨给他买的那件呢子大衣，大能哥也在，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我坐在华叔后面，右边是袁通，上车之后，袁通先是聊起了关于《燃烧吧！天赋》的事儿……”
宋北明的语速很慢，但描述得却非常详细，恨不得添上所有的细节。
大概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宋北明才将整起事件的经过完整地描绘给了宋温暖听，期间也并没有隐瞒自己疑似再度觉醒，后颈发烫的事儿。
更没有忘了告诉宋温暖，那两个杀手的名字。
宗学武。
夏霜。
当然，在宋北明看来，其中最关键的，还是最后出现的那个老人，李福菊。
“所以……即便是车祸再加上大火，你这手机都没坏？你衣服都给烧没了，手机怎么拿回来的？”
宋北明一脸的无语，这是问题的重点吗！
“这个不重要！车祸的时候我手机就飞出去了，这是我后来捡回来的！”
宋温暖恍然大悟，这才正经起来：“哦好吧，那么，你敢肯定那个李福菊也是觉醒者？”
宋北明点点头：“百分之百，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承认自己是元素系的。”
宋温暖沉默了片刻道：“我觉得他之前在公墓故意接近你，还有这次出手救你，肯定是有所图的，但暂时看起来并不是想要害你。”
这与宋北明的判断一致，但紧接着，宋温暖便话锋一转。
“但他不肯将凶手交给审计局处理，而是跟你说要带回去自己审讯，甚至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这个就有些奇怪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救援时间来得太过于及时，所以也不能排除这整起事件都是他做的一个局，为了获得你的信任和好感，进而从你身上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闻言，宋北明下意识皱紧了眉头：“这么大的事情，他就不怕审计局或者袁家发现吗！华叔……”
可宋北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宋温暖略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华叔只是一个普通人。”
话音落下，宋北明顿时感觉通体发冷。
是的。
当时车上有四个人。
宋北明自己不必多说。
袁通是袁家大少爷，而且虽然他从来没有在宋北明和宋温暖面前炫耀过什么，但其实宋北明早就知道这家伙是觉醒者了。
要不然的话，这次遇到这么严重的车祸，再加上那片恐怖的火海。
袁通凭什么只是有些轻微的骨折？
不过这货所觉醒的能力应该很烂，灵能值也不高，所以在车祸发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晕了过去。
赵能是袁通的贴身保镖，正儿八经的二品觉醒者，是四人中唯一一个对行凶者发起了反击的人，受的伤也最重，但即便是他，也活了下来，正如之前宋温暖所说的那样，因为李福菊的救援来得太过及时。
不早不晚。
刚刚好。
唯一死去的，是身为普通人的华叔。
即便他是袁家的司机，但……也只是一个司机而已。
在审计局那边，这起案子甚至都不会以杀人案来进行调查，想必要是短时间内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会干脆下放到当地的派出所了。
所以宋温暖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宋北明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是真真切切地从宗学武和夏霜身上看到了仇恨值的增加的！
对此宋北明并没有隐瞒宋温暖，而后者给出的解释是：“既然那个李福菊说了，你那个便宜老爹的仇家遍布天下，那么适当筛选出两个能力不是太强的，再泄露一下你的行踪，诱导他们动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北明彻底沉默了。
而宋温暖的声音还在继续：“所以我的建议是，如果审计局找上门来，你先不要说自己跟李福菊认识，就当是一个见义勇为的陌生觉醒者救了你。”
宋北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可青石公墓是有监控的……”
“所以我想看看那个李福菊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如果心里真的没鬼，那么自然不用担心你把他供给审计局，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专程叮嘱你要隐瞒些什么，但如果你什么都说了，而他却删改了青石公墓的监控……”
“审计局就会怀疑我说谎。”
宋温暖点点头：“等你身陷囹圄，他再出手救你，也是个不错的办法，毕竟，雪中送炭才能让人感铭在心，更何况，是两次。当然，如果你不提李福菊，而他最终被审计局认定为犯罪嫌疑人的话，你同样会有不小的麻烦。”
“所以你是让我赌一把？”
“大能哥是二品，按照你的描述，宗学武和夏霜这两人至少不低于三品，李福菊能秒杀他们，当然品级更高，这样的觉醒者，不会是傻子，所以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幕后真凶，既然他提前跑了，那么我就倾向于相信他有本事并且有必要抹除掉自己的痕迹，你如果选择隐瞒他的存在，胜率自然更高。”
最后，宋温暖总结道：“还是那句话，死的只有华叔，审计局不会拼命去查的。”
宋北明的声音有些低沉，甚至是寒冷：“那也不行。”
宋温暖重新蜷缩回了沙发里，原本已经振作起来的精气神又再次低落了回去，用有些细不可闻，却无比坚定的声音应道：“当然不行。”